这么说,不是他的幻觉,是真的怀上了。
遥想她怀小甜瓜的时候,混身溃烂,磨难七年,郭嘉每每想起,都不知自己该如何补偿。本以为再有一个孩子,可以好好补她的,却不料俩人陷于四面处歌之中。
夏晚的身体本就不好,万一受点刺激,或者受点儿颠簸,怕会有流产的风险。
该怎么办了
郭嘉站了起来,踢掉一只破了底的麂皮靴子,居然里面还掉出两尾粘乎乎的小泥鳅来。
将两尾小泥鳅揪出来扔远了,郭嘉仍将那只湿淋淋的鞋子穿了回去,也坐到了夏晚身边,手指捋了捋头,颇有些戏询的又说道“我记得你说,你不想回长安,想回水乡镇。”
说起这个,夏晚便想起李燕贞来,看郭嘉犹豫的神情,她暗暗觉得,李燕贞怕是已经死了。垂了垂眸子,她道“我可以在长安城外等着你,等你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就来接我,好不好”
她没有心思去看山野上那一重重正在层层逼近,搜捕的孔家兵士,这于郭嘉来说,就已经很好了。毕竟他最怕的是她会慌乱,会害怕,受到刺激会流产。
“有什么可交待的甜瓜自有他两个叔叔照料着,咱们此刻就回水乡镇好了。”郭嘉竭力装出个淡然的样子来。
夏晚有些不相信了“真的”
郭嘉忽而堵在她面前,笑道“真的。”
夏晚半信半疑,但毕竟郭嘉从未在她面前开过玩笑的,遂将手递给了他“那咱们此刻就走。”
郭嘉道“好。”
他于那破碎的袍子上扯了一块布下来,道“不过,你得听我的话,将这块布罩在眼睛上,还得要记得,无论任何时候都不准扯下这块布来。”
夏晚心中暗猜,只怕是郭嘉命令郭兴或者郭旺在长安弑帝,然后长安的人来追捕他,再还有孔成竹的人,也在四处找他,所以,虽说他此刻看似风轻云淡,但俩人却是在穷途末路之中。
就好比方才她也好奇的睁开过眼睛,那弥漫着腐烂气息的人间地狱里,一个个挣扎着想要求生的,彼此相食的尸体们的可怕场面,他不想她看到,怕她会恶心会吐,所以才要她蒙上布巾,夏晚于是道“不蒙这个,我保证自己不睁开眼睛就行了,你又何必”
郭嘉不由分说,把自己那件青袍子上面的一段儿直接就绑到了夏晚眼睛上。
他这才背负着她站了起来。
孔家的兵士们,一半防守一半搜山,已经朝着他这一侧搜过来了。
郭嘉绑上了夏晚的眼睛,索性连自己身上那件湿透了的衣服整个儿解了下来,拦腰系在腰上,便开始往下走了。
于沿途寻着,瞄到一个落单的士兵,郭嘉紧跑两步上前,趁着那士兵扫视一处荆棘丛时上前,掐喉扭管,不过转眼之前,一个士兵已然叫他拧断了脖子。
压了把刀在手中,提手掂了掂,郭嘉回头问道“可颠着你了”
夏晚暗猜郭嘉也是在杀人,但她看不见,也只能趴在他背上,连忙摇了摇头,她道“我很好。”
这男人虽没了神力,但习惯性的,总是会把一切都肩负在自己的背上,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更游韧有余的和对方作战。
提着柄刀,郭嘉转身继续往下突。
亲自带队上山搜捕的,正是孔成竹的大哥孔修竹。
按理说,孔家原来并无反意的,毕竟李燕贞继位,他妹妹就是皇后,孔家有什么可反的
所以,他们最想要的理想方式,是李燕贞主政,而孔家主兵,从此之后,天下兵权集于孔府,也就行了。谁能料想到郭嘉居然会想着谋划他们家的兵权
孔修竹不比孔成征是文人,他是一员大将,在关东疆场上,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大将。所以,他也并不把郭嘉放在眼里,连战甲都未穿着,提着柄剑,就上山了。
不过一块丛林洼地而已,已然四面埋伏,孔修竹是员大将,当然知道同为将领,郭嘉心里的所思所想,所以,故意在最容易突的那一处防守薄弱,自己却镇守其中,就等着郭嘉往外突。
这时候天已正午了,烈阳高照,孔修竹坐在一处石头上,正在跟手下兵士们笑谈。
那兵士道“将军,小的们还是有点儿怕的,据说这郭六畜曾经是关西的战神,但究竟他打仗,咱们不曾见过。”
孔修竹随行有个吃豆子的习惯,只要在外,兜里总要揣把炒豆子来吃。往嘴里丢了两枚炒豆子嘎嘣嘎嘣嚼着,他道“是战神,但那跟咱们真刀实枪,沙场里拼人头不一样,他是上天赐予的蛮力,没了神力,没了那两柄斧子,他就什么都不是。”
就在他说话之时,忽而便见林中冲出两个士兵来,一个似乎是断了腿,另一个是断了手,嗷嗷乱叫着就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