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能弄好了,到时候你先把东西搬过去,平时常用的放在我那,等出了正月,放放味道咱们再住过来——来,电梯在这里。”
他手掌干燥而温热,沈巍觉得自己心里像是被一汪水泡着,酸软得胀。
里面只有四层楼,一户一层,车库在地下,私人车库里有直升电梯,电梯里还有不少装修材料的渣滓。
但屋里采光非常好,即使夕阳西下,也依稀余光斜斜地打进来,给满地狼藉的废料都镀了一层金边,透过窗户,一边是龙城大学古树掩映的民国建筑群,一边是小区内部人工设计的流觞曲水,虽然冬天的水被抽干了,但是从上往下望去,依然能看见那石雕上被流水冲刷出的痕迹。
赵云澜:“其实藏娇应该用金屋,不过我实在没那么多钱,建了金屋估计就快被双规了,你先凑合着,等我慢慢攒,以后咱换更好的。”
然后他转过头来,笑眯眯地说:“主卧是南边那间带阳台的,其他的你挑一个喜欢的,给你当书房。”
沈巍眼色一沉,几千年苦苦压抑的思念和情愫猝不及防地,被他这样轻描淡写地点燃,浓烈到了极致,沈巍心里几乎被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施虐欲,想把他狠狠的揉在怀里,把他每一块骨肉都捏碎,全让它们化在自己的手掌里。
可沈巍知道,自己连他一根头都舍不得碰。
当然,三人行必有灯泡,总有一些贱猫喜欢刷存在感,成功地避免了他们俩在满地碎渣滓的地板上不管不顾的滚在一起。
沈巍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庆就先没颜色地跳上了窗台,大声宣布:“我也要客房!我要一个悬空的猫窝!秋千式的!”
“滚一边去,”赵云澜不留情面地说,“还悬空,就你这体型跳得上去么?让人楼下过几天安生日子吧——再说我又没问你,没看老子谈恋爱呢么,哪都有你狗舔门帘露尖嘴,记住你是一只猫好吗!”
大庆:“老子的弹跳力没有问题,比你灵便多了,你才是蠢狗,瞎子!”
赵云澜眼皮也不抬:“胖子。”
连续在体重问题上被伤害的大庆愤怒了,直接蹦上了赵云澜的肩膀,两只爪子扑到他头上,一阵乱刨。
大庆:“我让你知道胖子的厉害!”
赵云澜:“我靠,敢破坏我型咱俩这仇就结下了死胖子!”
一人一猫很快掐成了一团。
沈巍缓缓地呼出口气,轻轻地侧身靠在窗边,温暖的余晖打在他身上,连常年苍白的脸色都跟着温暖起来,他静静地看着鸡飞狗跳的客厅,不由自主地轻轻微笑起来。
这时,他袖子里忽然黑影一闪,沈巍扬起的嘴角蓦地落了下去,他眉尖一蹙,垂下手,指尖一捻,黑雾就变成了一封信,沈巍展开信纸,低头一瞥,只见上面写着:“三十三层天西北起黑云,大不祥,请大人归。”
沈巍伸手把信纸捏成了团,攥在手心里。
“云澜,”他忽然开口说,赵云澜和大庆同时转头望向他,“我有些急事,要出去一阵子,你如果放假没事,就多回家陪陪父母,他们照顾你,我也放心些。”
赵云澜微一皱眉:“怎么?”
“我还不知道,只是傀儡传地府信,说三十三层天起了黑云,恐怕是大事,无论怎么样,我得回去一趟。”沈巍轻轻地伸出手指,推开他皱起的双眉。
“黑云?”赵云澜一愣。
沈巍还以为是他不解,于是简短地解释说:“凡间云雾到不了三十三天,那里的云通常只有两种,要么是紫气东来的祥瑞,要么是黑云压顶的不祥。”
大庆舔了舔爪子:“黑云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据我所知,上一次三十三天黑云还是八百年前的事。”
赵云澜立刻敏锐地问:“上一次是因为什么?”
大庆莫名其妙地说:“我怎么知道?”
沈巍却言语一滞,不由自主地避开赵云澜的目光。
赵云澜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经快要登峰造极——尤其是沈巍这样不大会在他面前掩饰心事的人,他心里有什么一闪,脱口问:“和鬼面有关?上一次难道也是?我说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那么神通广大?”
大庆更加莫名其妙地问:“鬼面?鬼面又是谁?”
沈巍脸上被夕阳镀上的一点血色也不见了。
赵云澜见不得他这副模样,垂下眼警告性地看了大庆一眼,然后松了口不再追问:“那你去吧,小心点,晚上那头我给你留门,早点回来。”
碍于大庆在场,沈巍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三步间,人就消失在了一团黑气里。
赵云澜走到露台上,抬头望向余晖渐灰的天空,点了根烟。
大庆跳上栏杆,不放心地问:“沈老师的来历,你是真知道?”
赵云澜无声地点点头。
大庆一歪头:“你在担心什么?”
“很多事,”赵云澜吐出一口烟圈,在白烟中眯起眼,“哎大庆我问你,为什么那么多的经典,将诸神的八卦挨个数落了个遍,却单独找不到关于一个人的只言片语。”
大庆问:“谁?”
赵云澜停顿了片刻:“昆仑君。”
大庆张了张嘴,片刻后,又闭上了,随后它似乎叹了口气,顺着窗台走到赵云澜面前:“草木动物并不像人,天生不开智,需要天大的机缘才能走上修炼的道路,道行渐深,才能慢慢地懂一些人事。昆仑君自三皇五帝时期就存在,不周山倒下之前就已经大荒封圣,乃至于后来销声匿迹,至今少说也有五千年了,那时有我不假,可就好比人类的婴儿幼年时期不懂事一样,难道你记得自己穿开裆裤的事?说真的,直到你离开我,我都只是只就会睡觉吃饭的小猫,你太高看我的道行了。”
赵云澜烦躁地点了根烟。
大庆微微低下头,轻声说:“如果知道,我不会骗你,我们和人不一样,我们都又傻又笨,千百年也修不出几个心眼,只会认主人,我有你一个主人就够了。”
赵云澜弹了弹烟灰,突然说:“其实是我在一个地方看见过一张昆仑君的画像。”
大庆抬起头来。
赵云澜没在往下说,可是大庆从他的表情上已经明白了。
“小猫,”赵云澜沉默了片刻,吐出一口烟圈,“你当了多少年的小猫……世上什么地方会让一只猫的生长停滞?”
昆仑山巅是当年诸神之源,也是无数洪荒神魔的埋骨之地,白雪终年不化,上有一千年长一朵骨朵的花,从亘古绵延至今,依稀也不过一把粗的枝干虬结,却在每一段年轮里,都充斥着说不完的峥嵘故事。
大庆那一瞬间,心里的不安越浓烈——那是从赵云澜吐出“昆仑君”三个字开始就隐隐生的,在它心底逡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