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连城摸了腹中丹田气海,沉思良久,缓缓说道:“如果不是老师和庄道尊的两道真气灵力,我十六年前就应该死了。十六年了,老师和母亲一直不肯告诉我实情,如今炎火之毒渐消,老师是不是应该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了。”
话音一落,只见玄若飞雪、黄旭、盘儿和李青莲突然迎面而来,又听得玄若飞雪开心地说道:“我也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待到几人面前时,玄若飞雪又改口道:“不是我,是我们,他…她…他…我们都想知道。”
风连城无奈地说道:“疯丫头,你别捣乱行不行,这事对我很重要。”
玄若飞雪气道:“什么捣乱,我们也是关心你嘛,我一直很好奇你这身子生了什么事。”
黄旭也点头说:“公主说得没错,小哥你从一个气海元灵诸窍不通的白板一跃至六境黄庭,而今又破入七境搬山,想想都不可思议。”
李青莲接着笑道:“在下自问对九州秘事也颇为了解,但如风公子这般奇遇简直闻所未闻,正好让我一饱耳福。我想应该没有比慧夫子更合适的人,所以还是请慧夫子开尊口吧。”
慧夫子听后摸了摸胡须,笑道:“连城,你有几个好朋友,也罢,既然想听,说说又何妨,只是不知是缘还是孽,当年…”
只听得慧夫子回忆…
九州之内,东方的群山沧海,西方的沙漠绿洲,南方的森林大河,北方的雪域草原,各族人立国安身,严守疆土,但人性贪恶,九州诸国战乱不止,自炎天子势微,楚王率先称帝,各诸侯纷纷效仿,各国无视天子令,相互攻城略地,所谓弱肉强食,大国强而崛起,小国弱被吞并,如此反复,无休无止。
原大炎帝都国师袁星河见先帝已去,唯有遗腹子,甚是无奈,唯有仰天长叹。又闻魁州帝都神亟每晚有百鬼夜哭,人心惶惶。故而国师袁星河于夜间择一黄道吉时,在皇宫门外设下高台,摆上三牲祭品,对天焚香叩拜祈愿,望能平息怪异。然而当晚天降陨星,国师占得一卦,卦象曰:沧海月明,帝星独晦。此卦一出,袁星河又掐指一算,岂不知袁星河卜算之术天下无双,推演卦象尤在其道门师兄庄逍遥之上,此一算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于是命人秘密潜入沧海一带,一探究竟。
九州自楚王问鼎后,四方诸国割据自立,各国之间仍是伐交频频,强者则存,弱者则亡,如此乱了近三百年,涂炭了九州生灵,特别是神、辰两州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不过辰州齐地出了梁澄这样的霸主,短短十年便收服神、辰两州十六路诸侯,只剩辰州北部的青丘中山国,梁澄铁了心决意一统神、辰两州,多番派兵攻打青丘,妖王白徵亲自率兵抵抗,但终究国力难支,被齐军连克数十城,眼看只有白帝城这最后一道防线了。
只是帝都国师所卜算“沧海月明,帝星独晦”的谶言已传遍天下,世人虽不明其意,但也密切关注沧海战事,此时沧海一带特别是白帝城战火连连,硝烟四起。妖王早已下令紧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如今城内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乱作一团。
白帝城外
白帝城是青丘中山国的都城,据险而建,易守难攻,东面即是沧海,南面是悬崖峭壁,因此齐军一直久攻不下。这战乱一起,所谓鹬蚌相争殃及池鱼,几次战火遭殃的始终是百姓,但奇怪的倒是城外路边的酒馆这时生意却是极好,未封门之前从城中逃出来的人,路过酒馆哪怕一人买一个馒头也够掌柜的大赚一笔了,这生意好到老板都心生邪念恨不得再多打几场仗,大战争财,若有衣着显贵之人路过酒馆,掌柜的便忙吆喝进馆,好好敲他一笔,若见来人衣衫褴褛,便瞧也不会瞧一眼,恨不得从牙缝中吐出那两个字“快滚”,这缺德劲真一副奸商嘴脸,以貌取人或狗眼看人低可算到了极致。
“糖醋鱼一盘,烧花鸭一只”,城南外一家小酒馆的店小二吆喝着,掌柜的不停地敲打着算盘,打酒的小厮也忙得不亦乐乎,看来出城的也不尽是平头老百姓,也不乏一些携金出逃的贵家富户,点的都是山珍海味,也难得这小酒馆厨房做的出来。这家小酒馆店面虽然不大,但布局十分别致,中堂上那个大大的酒字尤为醒目,门口有些显得破败的招牌上亦写着一个酒字,中堂左右两边柱子上各书一联,分别为“酒足饭饱客似云来”和“莫论国事宾至如归”。
“酒足饭饱”自是来客所愿,但“莫论国事”只怕是要掌柜的失望了,每一桌客人无不在议论战事,有的咒骂妖王白徵无能,守护不了他们小老百姓,有的则痛斥齐军残暴,肆意动战争,哪怕掌柜的再三劝阻,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终于也难堵悠悠众口。
此刻东南角桌前坐着的一个老人正在四下打量,只见那个老人全身上下一片洁白,头是白的,胡须是白的,眉毛是白的,衣服是白的,甚至连他的鞋袜也是白的。如果你不细看的话,还以为坐在桌前的是一堆雪呢。
老人细细品尝着眼前的美味。每尝一口菜,便喝一口酒。对这里的菜肴赞不绝口,好似十分满意。每喝完一口酒,便赞叹一句。每赞叹完一句,便捋一捋他那长到肚脐的胡须。别看他的胡须又密又长,却打理得十分柔顺,即便是吃菜喝酒,他那胡子也是沾不到半点菜汁酒水。或者说他全身上下都是极其白净的,好似一尘不染,与那略显老旧的桌子板凳是格格不入的。
坐在那老人身边的是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他顶着一头的红,似乎不是中原的人,像是云州秦国那边异域的人。那少年双目炯炯有神,左手持书,右手执笔,他右手桌旁放着一本书,一把剑,一包行囊,一个酒葫芦,细看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天道”二字,剑鞘上写着“天德”二字,不由得让人想起儒宗书境剑意,号曰“万卷书天道,千剑合天德。”
只见那少年时不时用笔在他手拿的书中不断地圈点勾画,定睛一看,笔锋蘸的居然是朱砂红墨,定然不是在记录些什么,而像是在做批注,他忽的将笔一收,再将笔杆挠了下额头,忽的嘴角上扬,面露喜色,很是得意。
随后他转头向身旁的老人恭敬地把手中的书递给老人。“老师,这样对不对”那少年问道。
老人接过书来随便一瞥后,大笑起来,又捋了捋胡须,说道:“这本《燕歌行》是由玄州燕国的史学世家曹彦编撰,曹彦向来刚正,想不到书中竟也有不少溜须拍马之言,这样的大家在你东方路眼中居然瑜不掩瑕,你这批言‘马屁’二字虽不中听却也很实在。”
少年名叫东方路,像是老人的弟子,对老人极为尊敬,又见东方红墨拱手反问:“师尊以为如何?”老人放下手中书,叹道:“燕国仿校天子帝都神亟设王下学宫,国人好学成风,习武成痴,但你可知,学宫内为何能人少之又少。”
东方路不假思索,似灵机一动:“王下学宫大多数是贵族世家子弟,绝无庶族寒门,那贵胄子弟娇生惯养,虽有些附庸风雅之人,但腹中有真才实学者甚少,真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弟子记得老师说过,为学当有教无类。”
老人点点头说:“不错,但燕国有一创举可谓是空前绝后。”
东方路附声道:“老师指的是燕国皇庭增设女官一事吧,那可真是遍览九州诸国绝无仅有,燕国玄若皇后当真了得,她竟然能力排众议,创下女官制,燕国女子的地位比之诸国着实高出许多。”
老人微微一笑:“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燕国帝君羸弱,难控大局,玄若皇后渐掌大权,这个女人不简单啊,离天只差一步了。”
东方路望着门外逃难的百姓,不禁感慨,此地兵荒马乱,也不知老师不辞辛苦来此所为何事,当不是青丘的百花香酿香醇无比,老师来此品尝佳酿,但转念一想,百花香酿又如何有浩然宫的桃花醉来得诱人,但他陪同老师周游列国多年,见多了战乱局面,老师济世救人,最不愿见的便是九州分裂,百姓受苦,想是老师到此怕也是这个缘由。
与老师谈笑过后,东方路也起筷大口吃起菜来,二人吃完之后,东方路便去前台结账,可能是由于生意太好了,东方路连喊几声“掌柜的,结账。”掌柜愣是没听见。
东方路弯着脑袋,顿生一双死鱼眼,接着右手食指轻轻一勾,那掌柜似乎被人扒拉一般贴在柜台上。东方路凑过身去,微微笑道:“掌柜的数钱数到手抽筋了吧。”
掌柜听罢随即从惊恐之态挤出笑容,说道:“客官说笑了,在这兵荒马乱的地方,我们小老百姓有早没晚的,说不定哪天就挂了,不如趁早赚点钱财,跑路逃荒也不至于饿死。”
东方路笑道:“兵者,凶器也,就怕大军铁蹄之下,你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便将银两给了掌柜,顺便为他的老师打了整整一葫芦的酒,系在腰间,然后背上行囊,拿了书剑,随老人快步走出了酒馆。
不想走出不足一里,便有一股劲风袭来,眨眼之间,二人身前地下便多了一道沟壑,只听见咔嚓一声,身旁的墙壁已然倒塌,随后窜出五个黑衣蒙面人,一字并横排挡在师徒二人面前。只见对面五人中间那个人手中剑已经出鞘,显然刚才墙倒地陷是因他出剑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