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舜音轻轻眯着眼睛,眺目远望。
墨醉白凝睛细看,“是羊皮筏子。”
随着天光渐亮,舜音视线所及逐渐变得清晰。
河面上飘着一艘羊皮筏子,一个人站在上面划着桨,羊皮筏子上还拖着货物,慢悠悠地漂浮在水面上。
羊皮筏子是用羊皮或者牛皮扎在一起做成的筏子,要把羊皮或者牛皮整张剥下来,吹气使其膨胀,形成充气的圆筒,再把这些圆筒绑在一起,就成了一个可以在水上漂的小舟,是民间常用的渡水工具。
有什么在舜音脑海里一闪而过,随着逐渐明亮的晨光渐渐变得清晰。
墨醉白显然也同时想到了。
少顷,他们目光激动地看向对方,几乎同时说出了答案,“是羊皮筏”
只要找到线索,所有的事就都豁然开朗,能将整件事串联起来。
“难怪江非说闻到了膻味,分明是兽皮燃烧时出的气味”舜音神色激动“那些官粮其实早就被掉了包,出事的时候麻袋里面装的根本不是官粮,而是充气的羊皮筏子”
墨醉白道“提前把官粮偷走,将羊皮筏子放到麻袋里以假乱真,只要不打开麻袋就很难现,等到夜深人静,让人暗中射出银针将羊皮筏子戳破,银针细小,又有夜色做掩护,不容易被人察觉,羊皮筏子漏气后,麻袋会瞬间瘪下去,远远望去官粮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这就是官粮凭空消失的原因,因为从始至终那些麻袋里根本就没有官粮。”舜音眼眸转动,黛眉渐渐蹙了起来,“放火不是为了烧掉粮草,而是为了毁掉羊皮筏子和银针,消灭证据,可是他们是怎么放火的呢”
墨醉白微微敛眉,在原地走了两圈,分析道“粮草和羊皮筏上恐怕早就已经撒满了油,只要有星火落在上面,就能立刻燃起来。”
“如果他们用相同的手法,利用燃着火的箭羽点燃粮草,根本就行不通,当时是在深夜,如果有燃着火的箭羽从林子中射出来,一定会有火光,很引人注目,必定会被官兵现,所以他们一定是用了其他的方法”
舜音沉思少顷,想不出答案,提出了新的疑问“如果想让那么多羊皮筏子一起漏气,必须要同时射出银针,恐怕需要不少人在暗中埋伏,可官兵找了一夜林子里都空无一人,这些人究竟藏到了何处”
墨醉白在原地走了两步,目光一滞,声音猛地低沉下去,“最好的藏身之处,就是不用藏。”
舜音转头,“这是何意”
墨醉白眸色沉沉,“那些人无需藏身,只需要趁着混乱之际隐身于官兵当中。”
舜音不解,“怎么可能兵营军纪严明,如果有外来人员混在官兵当中,一定早就被现了,这不是能够轻易伪装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面色逐渐变得凝重,“除非那些人本来就是官兵。”
墨醉白跟舜音对视一眼,“如果我们猜的都没错,那么草料之所以会突然燃烧起来就很好解释了。”
舜音一下子抬头,“是有人在跟官兵一起靠近的时候扔了火折子上去因为提前浇了油,所以火蔓延的很快,大火猛地烧起来,大家都急着后退,才没有人现”
墨醉白敛下目光,沉着嗓子道“等问清楚官粮凭空消失之后,是谁第一个靠近粮草的,就知道内奸是谁了。”
他话音几乎一落,丛林中就射出一只箭羽,墨醉白闪身躲过。
林子里冲出一批官兵,飞快将他们团团围住,尖锐的利剑对着他们,寒芒毕现。
墨醉白面色不改,将舜音挡在了身后,抽出了腰间的匕。
为走出一人,正是副将陈永深。
墨醉白面色沉冷的盯着他,“是你。”
陈永深幽幽笑了一下,面色阴沉,“九千岁,你们夫妻二人若是不这么聪明,我今天就不用动手了。”
舜音轻哼一声,陈永深昨夜装得谦卑内敛,不引人注意,现在却换了一副面孔。
陈永深抬了抬手臂,他手下的官兵立刻冲了上来。
墨醉白把匕塞进舜音手里,赤手空拳的迎了上去,同时大喝,“琉铮保护夫人”
琉铮不知隐身在何处,从树梢上跳了下来,抽出腰间的佩剑,护着舜音退到一棵大树前面,毫不迟疑地跟对方厮杀起来。
舜音握紧手里的匕,手心出汗,周围都是刀剑相击的声音,她紧张地看着墨醉白和琉铮,一颗心高高地悬了起来。
她上辈子就知道琉铮拳脚功夫很厉害,却是第一次看到墨醉白杀人,他动作干净利落,竟然比琉铮还要厉害,他们两个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虽然对面人多势众,但一时之间对方竟然没有占到上风。
舜音从怀里掏出信号弹,飞快点燃放到天上,对着他们喊“拖延时间”
信号弹是外公给她的护身符,只要是外公的兵,看到信号就会来救她,这里距离兵营不远,只要拖得足够久,一定会有人来救他们。
墨醉白和琉铮立刻心领神会,招式不再凌厉,以自保为主。
陈永深没料到竟然有暗卫跟着他们,更没料到舜音竟然随身带着信号弹,他咬了咬牙,拔剑亲自冲了上去,必须快些解决他们,否则后患无穷。
事已至此,他只能孤注一掷。
周围刀光剑影,舜音看着墨醉白的招式却微微恍然,那股微妙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她莫不是以前见过墨醉白动武
她努力在脑中搜索,却是枉然,过去的十几年里她和墨醉白没有丝毫交集,她不可能见过墨醉白。
远处传来脚步声,应该是救兵到了,舜音不由一喜,她抬头望去,竟然是长孙雄亲自带兵赶了过来。
陈永深却是心底一沉,他知道被抓以后必死无疑,临死只想拉一个垫背的。
他随手抓过一个自己手底下的小兵扔向墨醉白,墨醉白抬脚抵挡,他趁机一剑砍了过去。
舜音只一个回头的功夫,陈永深的剑已经置于墨醉白右前方,眼看着就要落下,眨眼间,舜音来不及细思,抬手便把手里的匕掷了出去。
利箭插进陈永深的背部,陈永深顷刻倒了下去,他不甘心的回头瞪向舜音,却再没有力气爬起来。
舜音射箭准,投壶自然也准,这投掷匕虽然是第一次做,但看起来还是准确无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