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等不庄重的男子想上前搭讪,立马被横窜出来的侍卫阻拦,有人纷纷猜测,见那四位的穿着和通身的气派,想必是哪家的高门贵女出来游玩了,因此也下意识避让。
走至一拱桥处,裴筠忽地惊喜出声:“表哥,玥表姐,庭表妹。”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安文玉,身后也跟着两个女孩,那两个女孩正是三夫人哥哥的两个女儿,一个叫屈玥,一个叫屈庭,一个杏眼桃腮,身姿纤长;一个面容娟秀,小巧玲珑。
安文玉一行三人也看过来,安文玉瞧见了四人中的某人,眼睛一亮,唇边带笑,快步向她们走来。
众人分别打招呼,安文玉谦谦君子,向四位姑娘问好,期间不受控制地看向站在后头的姑娘。
裴筝瞧他,也破天荒地问了句:“安公子好。”声音有些微故作的娇软。
安文玉愣了下,客气地点点头。
裴筠笑道:“表哥表姐,我们一起去逛吧,前面听说有猜灯谜的,还有投壶赢奖品的,可好玩了。”
安文玉正要答应,那叫屈玥的姑娘却说:“表哥,你不是还要给祖父买药材吗?药铺子在东边,咱别耽误时间了,就不和阿筠一同去了。”
安文玉一愣,正要想措辞回答,哪知裴筠一把挽住屈玥的胳膊,二话不说拉着她往前走:“着什么急,我叫侍卫去药店帮祖母买药材,咱也好久没见了,走走,晚点去登月楼喝茶吃糕点,我大哥在那订了包厢呢。”
那屈玥咬了咬唇,只好作罢。
于是一行人往同一个方向而去。
裴筝有意无意和安文玉找话题,见他有问虽答,但态度疏远有礼,不免心里有些气。
更气的是,她再蠢笨,也看出那安如玉的眼神时不时落在燕翩翩身上,并且主动和燕翩翩攀谈……
裴筝心里的气如火燎原,今日上马车出时,她就现了,那燕翩翩今日和往日有很大不同,往日里见她穿戴朴素到极点,一副穷酸样,可今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好好装扮了一番。
她穿了一身湖绿色襦裙,整体款式中规中矩,但是颈侧和袖口处别有匠心,颈侧绣了一朵粉白色的蝴蝶结,垂下来两条长长的粉色绸带,袖子由上而下逐渐变得宽大而蓬松,像灯笼一样。
在月色与灯光的照射下,这衣服绣的是牡丹暗纹,在夜色里熠熠生辉。
这衣服的料子一看就是祖母上次赏她的,只是这衣服的造型……她没见过。
她平日里不施粉黛,而今日点了面靥,还贴了花钿,新点的唇脂像玫瑰一样娇艳。
裴筝一上马车见她这副打扮,就差点把自己气个半死,好哇,平日里装得像鹌鹑一样老实,没想到别有心计,早知道她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因此一路上裴筝的眼神时不时向翩翩放冷箭,只是翩翩装作没看见一样,一个眼神接触都无,这些冷箭都射进了棉花里。
裴筝哪里肯放过她,在马车上的时候,就搀着楚菡儿的胳膊,笑着道:“楚姐姐身上的这件罗裙是用水天纱制成的吧?听说这种材质织成的纱十分轻柔,就像轻烟似的,或垂坠或堆叠可塑造任何造型,这水天纱一年的产量还极少,金贵得很,楚姐姐穿得真好看。”
楚菡儿今夜打扮得确实非常迷人,这罗裙更为她锦上添花,整个人看起来气若幽兰更添华贵。
楚菡儿笑道:“是,这是姑母赏我的料子,我觉得不错,就做了两身衣裳。”
说来也奇怪,这段时间以来,有了燕翩翩作对比,裴筝对楚菡儿没以前那么抵触了,大抵是楚菡儿家世好,容貌好,又有才情,是她拍马也赶不上的,也就歇了那等比较的心思。
可是燕翩翩不同,她身世卑微,手中拮据,为人穷酸,原本与她有云泥之别的人,却偏偏有一张她又羡又妒的脸,这她如何能忍。
裴筝斜觑着燕翩翩,说道:“听说这料子一尺就要百两银子,也就楚姐姐这样的名门闺秀能穿得起她,那些不明来路的女子也只配自己瞎捣鼓,只是啊,再如何捯饬,也摆脱不了穷酸样。”
这含沙射影的是谁,马车里的三人都知道,一时都无话,那裴筝这才觉得出了口气,闭了嘴。
此刻,裴筝见那安文玉对她客气疏离,对燕翩翩小心翼翼地搭讪,两种态度,显示出了心思上的偏向,裴筝差点气歪了鼻子,一口气堵在胸臆间,正不知如何是好。
恰好这时,有平日里一起玩的闺秀碰见了裴筝,向她打招呼。
京都的贵女,除了和自家小姐妹在一处玩,也都有各自的小圈子,因此裴筝只好先应付那群小姐妹去了。
安文玉见裴筝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只想趁这难得的机会和身边的姑娘聊一聊。
他走过许多地方,也见过几多美人,但那些美人在他心中就像嵌在屏风上的美人图,不能起一丝涟漪,但上次撞见这姑娘后,不知怎的,就是忘不掉她这张脸。
那次,她素颜简衣,安文玉觉得她像一幅氤氲的山水画,说不出的朦胧婉约。
今夜,她特特上了妆容,那副朦胧的山水画变得多姿多彩起来,整个人在夜色下光芒熠熠。
他一颗心跳动起来。
他向自己的表妹裴筠打听,得知她是国公府里二房的姑娘,无父无母,寄人篱下,他心里忽然生出隐秘的欢喜。
他自知身份不显,不过一商人尔,高门大户里的女子也不可能嫁给他,他也从未想过娶贵女,他喜欢四处游历的生活。
这个燕翩翩不是贵女,她身世卑微,京都世家找儿媳多看家世,想来她也难嫁勋贵之家,若自己向她求娶,不知她可会答应?
翩翩在一挂满各色灯盏的摊位前站定,细细看着,安文玉笑道:“燕姑娘,你可是喜欢那盏牛郎织女灯?”
说完,掏出银钱就要给小贩。
翩翩忙摆手道:“如何能让安公子破费。”
安文玉笑道:“一盏灯而已,燕姑娘何须客气,我多买几盏,一会给她们每人分一个。”
翩翩忙对他道谢。
安文玉提着好几盏灯,一边走一边说道:“燕姑娘,我那日对府上太夫人讲海外趣事,我见你听得认真,你……可曾想过有一天能出海去看看,去一个你从未去过的神奇国度?”
说完,他屏息看向她。
翩翩一愣,抬起头来,嘴角噙笑:“如翩翩一样的闺阁女子,至多去一去街市、寺庙或郊外,终其一生可能只能被困在后宅。安公子那日描绘的景物,着实令人向往,原来世界之大,竟还有如此迥异于大齐朝的地方,我想,若真能出得去,是翩翩此生的福运。”
安文玉听她如此说,嘴角的笑容逐渐放大:“燕姑娘,我……我的身份没有约束,可随意外出行走,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同领略各地风情,去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翩翩猛地停了下来,看向他。
此话是何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