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依旧,至少在战场上,陈默并没有感受到太多变化,他跟张闿带着他们那票人在战场上乱晃,尽量让自己躲到射程以外。
张闿是上过战场的,按照张闿所说,大概放眼上下几百年,战场能被打理成这样的,让将士们能够随意乱晃的程度,也就周方这么一个奇才了。
这么说起来,陈默觉得自己跟母亲能够活到今天,还得感谢周方这方面的才能。
夜幕降临,例行公事一般的退兵,周方是否会大雷霆陈默不知道,为了避免太平教的人找麻烦,这次他们没有回到原来的地盘,而是在外围老弱病残这边准备休息一晚。
三月已经过了一半,江淮这边的气温哪怕在夜里也已经不是那般刺骨,耳畔里能听到四周不时传来剧烈、痛苦的咳嗽声,陈默坐在临时抢来的箭楼屋棚外面,用剪刀削着木箭,盯着木棍的眼神有些涣散。
这一夜意外的平和,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混乱,好像瘦猴早上当中被接上城墙的事情并没有任何影响,大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身边传来惊天动地的鼾声,大多数人已经睡熟,陈默现哪怕近在咫尺的木箭也看不太清了,只能无奈的放下,靠着屋棚,看着那一片漆黑,皱眉思索着自己的心事
自己做错了什么亦或是臧洪他们的计策其实并没有多大效果对于第一次接触战争的陈默来说,对于臧洪的这些布置直观感受不是太大,明明前天和昨天,军营里都紧张兮兮的,太平教的人都被杀了几个,怎么今天反倒如此平静
不太正常吧
“没那么快”张闿不知何时出现在陈默身后,依稀的月光甚至辨别不出他的脸面,只是看到个模糊的轮廓坐在了自己身边。
“何意”陈默不解的看向张闿。
“你不会以为,因为瘦猴的事情,大家今夜会疯狂的围杀太平教徒,然后争着去邀功吧”张闿不答反问道。
今天瘦猴在城墙上可是真的露了脸,不断在各个城头大吼大叫,喘着汉军衣甲,手中拎着血淋淋的人头,也不管有没有人听他的,只是在不断对着城下大喊,劝他们学自己。
“不是么”陈默疑惑的看着张闿。
“现在这营地里,像我们这样的,便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能更多,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张闿闻言笑道。
“等其他人厮杀起来,然后趁乱”说到这里,陈默突然不说话了,他们在这里等着别人乱,别人为何不会有这个心思,陈默一脸恍然的看向张闿“头领是说,他们也在像我们这样等着别人先动手”
“是不是这般想的不一定,毕竟这世上聪明人本就不多,这里更少。”张闿应该是咧嘴了,哪怕在黑暗中,陈默也能看到那一排森白的牙齿。
“那是为何”陈默不解道。
“得有人带头啊。”张闿摸了摸陈默的脑袋笑道“你虽然聪慧,但有些事,不能急,要成大事,必须稳得住。”
“但若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没人愿意出头该如何”陈默皱眉问道,心中思索着鼓动张闿第一个出头的成功率有多大
“不会的。”张闿摇了摇头道“我们活得下去,别人未必能,就算我们这些人不愿动手,那些独狼也肯定安耐不住看着吧,今夜还会死人。”
所谓独狼,就是那些有本事,却又不像张闿这样聚众圈地,独来独往的那种,以前陈默算是这种,不过他是被动的,这些聚在一起的小势力没人愿意收留他们孤儿寡母和一条狗,他们的处境,跟周围这些咳嗽不止的老弱病残也差不了太多,不同的是陈默有些本事,能抢到吃的。
陈默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真的学到不少东西,虽然在系统神仙那里没得到认可。
这一夜,果然如张闿说的那般,死了不少人,有的是太平教的人,也有不少不是太平教的普通百姓一觉醒来没了脑袋。
至于为什么毕竟太平教的核心战力都是训练有素的,衙署那边需要的是人头证明,可没办法分辨这人头是谁的
是臧洪算漏了这一点亦或者从一开始就知道,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如果是以前,陈默大概会很愤怒,觉得臧洪一句话,就让这么多无辜的人丢了性命,但现在,陈默心里却没有太大的感觉,或者干脆选择回避。
乱世之下,人如蝼蚁,无辜与否跟会不会死没有必然联系,或者说,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不无辜陈默杀过人,不保证自己杀的就没有无辜的,但他别无办法,他要生存,而眼下,需要的是赢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便能看到不时有人提着人头往城墙那边跑,军营里响起了锣声,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为了攻城,而是为了收拾这些杀害袍泽的人。
混乱在第二天开始不断蔓延,直到此刻,周方似乎明白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但似乎已经晚了,派出去的太平教教徒追回了十几人,但在第二日夜里,死的人更多了,甚至有人跑到这边来割人头,被张闿带着人撵走甚至杀了两个。
到了第三天,混乱的苗头哪怕是陈默也感受到了,所有人之间都带着警惕,这份警惕和戒备不止在太平教中和普通难民之间,还有难民自己和自己之间,太平教中和杨叔他们那样的新军之间。
连续三天,太平教没有再攻城。
“差不多了。”衙署中,相比于太平教的混乱和躁动而言,这里却显得清幽了许多,臧洪将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看着张微笑道“比我所料的还要快一些。”
“要出兵否”张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棋盘之上。
“命将士备战,不过暂不轻出,我准备先让人将那孩子接回来。”臧洪皱眉道“接下来会很乱,他一稚童身在其中怕是难以自保。”
“谁去”张疑惑道。
“日前第一个带人头回来的人。”
“此人与陈家郎有怨。”张皱眉道。
“小怨,此人胆薄无智,被一小童戏耍,至今未曾察觉,何况有你我在此,他若没有愚笨到底,该明白如何做。”臧洪再度落下一子摇头道“今日孟高兄心念不静,这一局便算和局如何”
张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杀的丢盔弃甲的黑子,默默地点头道“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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