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诛随手将碎布丢开“弑父杀母,原本就不为天神所容。我已经杀了同父的兄长赫连诚,还砸烂了先王的牌位,我再不守鏖兀的规矩,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和亲叔叔,杀气太重,会报应在身边的人身上。”
他语气平淡“天神就曾经处罚过一个杀了父亲的凡人,那个凡人,和那个凡人的妻子十八世都被流放在荒原上。”
“那句歌好像是这样唱的,他犯下了无尽的罪过,被阿苏6判处永世不得离开荒原。而他的妻子将陪伴他,永在此地,用鲜血浇灌荆棘,直至荒原上的荆棘不再尖锐。”
帕勒老将军笑了笑,刚想说他连杀父杀母都不怕了,还怕什么荒原上的荆棘。
而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凝,明白了。
他不是害怕荒原上的荆棘,而是害怕他的“妻子”被他牵连。
过来和亲的阮久。
原来如此。
帕勒老将军点点头,不再说这件事情,明知故问道“我两年前还给大王的狼牙项链,大王送出去了吗”
这时赫连诛正用双手握着刀柄,反复查看在火光照耀下、泛着利光的重刀,听见他这话,便把刀尖插进了地里。
“还没有。”他有些不好意思。
“还没有”
“他他嫌狼牙刺人,还嫌我年纪太小。”赫连诛又不愿意在旁人面前说阮久的不是,又补了一句,“我不知道该怎么送给他,还没有拿出来过。”
帕勒老将军看着他笑了一下,十五岁的大王,确实和十三岁的,大不相同了。长大了太多太多,也变了太多太多。
他继续问赫连诛“谁是他”
“就是”
赫连诛话还没完,正当此时,一匹狼和一只狗从门外撞了进来。
正是阮久养的馒头和米饭。
它们两个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的,终于看见赫连诛了,米饭朝他“汪”了一声,就没了力气,趴在地上。馒头倒还算尽忠职守,走到赫连诛面前,仰起脑袋,露出挂在项圈上的小竹筒。
赫连诛取下竹筒,把里面的字条倒出来。
这字迹他当然很熟悉,阮久的字体,写的还是汉字
尚京生变,回。
看落款,应该是几天前写的了。
赫连诛将字条再看了两遍,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什么重要信息,便将字条叠好,收进怀里。
他站起身“老师,我要走了。”
“好。”帕勒老将军爽快地点点头,却又不免担忧,“只学了五招,够用吗”
“足够了,杀赫连苏尔,用三招就够了。”
赫连诛将重刀收入刀鞘,再用布条子把刀缠起来,不让人看见它真正的模样,最后才把刀挂到背上。
他把米饭和馒头托付给帕勒“老师,它们两个肯定没力气跟我再回去了,你先帮我帮阮久照顾一下。”
“知道了。”帕勒老将军朝他摆摆手,“照顾狼我还不会吗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米饭和馒头从冰天雪地里闯来,冷得抖,甩开落在身上的雪花,就靠到了火堆旁边。
赫连诛这次出来,没有告诉其他人,也没有告诉阮久,只说是去找帕勒老将军学刀法,他究竟去了哪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
阮久想着别人肯定都找不到他,否则那也不算是赫连诛的秘密出行了。他也占过一卦,但卦象终究不是准确定位,就算庄仙派了好几十个人北上去找,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找到。
所以在太后提前回来的那天夜里,在柳宣来大德宫缠着阮久之前,阮久就悄悄地把米饭和馒头牵到城外给放了,让它们去找。
它们可比人更会找人。
果不其然,在所有人先找到赫连诛之前,阮久安排的“嗷呜和汪汪小分队”先找到了他。
赫连诛推开门要走,米饭和馒头就立即站起来,紧跟上他,连帕勒老将军刚要给它们吃的牛肉都不要了。
只是紧紧地跟着赫连诛。
赫连诛没办法,只能让它们先吃饱,然后再带着它们一起回去。
他重新坐回小木屋里,背着重刀,靠在窗边出神。
他心里清楚,阮久肯定不会出事,因为太后也喜欢他,想护着他。
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