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哪个仕宦权贵家的弟子得平阳公主的青睐都不至于此,偏偏谷茂是个寒门出身的,而且还是在道观中长大的,故而许多人都咽不下那一口气,暗地里都偷偷为难谷茂。偏生公主府对这样的事情不闻不问,越壮大了那些人的胆子。
虽然说师清徵改变了一些事情的展,可仍旧有部分沿着既定的轨迹前行。
平旦传来消息说谷茂要在七大碗与旁人论经义并赌咒输了再也不会踏入京城时,师清徵正在摆弄一方绣着鸳鸯的帕子,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跪在地上、面无血色的平川,只觉得他越大胆。真的是什么东西都敢往东宫中送。
这些日子他并不出宫,陈婉见不着他,反复思量着公主府中与左相公子的事情,开始变得坐立难安了。思来想去,只能让平川偷偷带点东西,传达自己病了的消息,好让太子前往将军府探视。
“殿下,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平川惨白着脸跪在地上磕头,平旦有些不明所以,将视线投到了师清徵的脸上。
师清徵勾了勾唇,那双幽沉的眸子中藏着讥诮,他道“今日送帕子,明日可不往东宫投毒”他的话惊得平川出了一身冷汗,全身颤抖个不停,眼中满是惶恐和畏惧。就连旁听的平旦都吓了一跳,他抿了抿唇,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道“爷,平川一时也是昏了头了。”
“你起来吧。”师清徵望着平旦缓声道。现在的平川还没被彻底收买,当然不敢干那等事情,只敢偷偷地传送些消息。可光是这一点,他的身侧就容不下平川了,此回平川将宫外的东西带进来,正好给他一个作的理由。“孤这东宫是容不下你了,收拾收拾,去庄子里吧。”原身在长安郊有座别庄,不过原身极少涉足,后来这庄子为了讨好陈婉,整个儿送了出去。
被送到庄子里不亲近殿下还怎么博前程平川犹为慌张,大声求饶。师清徵却是嫌恶地望了他一眼,命侍卫将他整个儿拖了出去。“等得了闲,你去查查平川还做了什么孤不知道的事情。”师清徵淡声道。
平旦一怔,那游离的神思又给收了回来,应了一声“是。”
师清徵扫了他一眼,又道“准备出宫吧,从库中抱一把好琴来。”谷茂在七大碗茶楼舌战群儒的风采,怎么都要过去瞧一瞧的。
消息一传开,京中各大赌坊都有人开盘只不过谷茂是个籍籍无名的人,纵然偶得平阳公主的青眼,那也未必能够压过京中诸多学子,这么一来,押谷茂赢的人寥寥无几。
“谷公子真的能赢吗”平旦听从师清徵的吩咐压上百两纹银,心中满是忐忑不安。这一回他们坐的是无人相扰的雅阁,往底下扫去,其中不乏成名已久的士子,甚至还有硕儒门下的得意弟子。
“且看着便是了。”师清徵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茶香袅袅,茶叶在水中浮荡,散着淡淡的清香,极为雅致。可底下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气氛,诗书经义乃至于乐理,谷茂什么都能辩一辩。
平旦原先极为惋惜那百两银子,可看到后头,越来越兴奋。只见谷茂从容地坐在那台子上,神情自若,岳岳磊磊,眉眼间风流自显。士子们或是倨傲不屑,或是自信从容可到了后头,被谷茂一个又一个犀利的问题给送下了台子,垂头丧气摇头晃脑,犹为沮丧。
半个时辰间,谷茂已经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以及渊博的学识,将楼中百个士子辩得哑口无言。自今日起,谷茂之名将传遍长安
就在谷茂起身准备自台子上离开时,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抱琴而来,她朝着谷茂盈盈一福身,柔声道“小女子愿以琴艺一试谷先生。”
“怎么会有女子这不是胡闹么”
“这是哪家的小姐难不成是花魁”
各色的声音传出,座中的书生们大多是一脸不虞,这是他们与谷茂的论辩场合,轮到了一个女子上台,不管是赢了还是输了,都让人觉得羞耻。谷茂的神情不变,他的眸光平静,望着那女子与旁人无不同。
“好。”谷茂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女子眨了眨眼,一双美眸中掠过了一抹喜色。“谷先生能否换个赌注若是先生输了,不用离开长安,而是投到我家门下,如何”女子柔声道,声音如黄鹂百啭。
谷茂眉头一皱,这尚未开始,那姑娘便有如此言论,是多自信“谷某说过的话不会更改。”谷茂的声音更是冷淡了几分。
那白衣女子见状一颔,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垂头试一试琴弦。
谷茂生活困窘,他并没有一把好琴,可是自信能够在琴艺上压服旁人。
“平旦,把琴给谷茂送去。”师清徵轻笑了一声,眸中掠过了一抹寒光。这戴面纱的女子他自然知道是谁,论琴艺她非谷茂的对手,只不过仗着手中的名琴能够占得几分便宜。在原剧情中,她与谷茂比试一般便自行止住认输,说自己得好琴之利,没想到这举动让谷茂折服了。她若是真觉得自己占便宜了,应当一开始就换普通的琴。
“谷先生,这是我家公子命我送来的。”平旦抱着琴径直走到了谷茂的跟前,丝毫不理会那女子眼中的惊诧。
如果是他人送来的琴,谷茂未必会用。但是他记得平旦,记得是那位帮助了自己的恩人。他抬眸往阁楼上望了一眼,躬身拜了拜道“替我多谢公子。”原本他就有求胜心,如今得知恩人在此,更想展现自己的才艺,不愿意也不能输。
平旦的出现让谷茂心情激昂,但却是扰乱了那女子的心神。身后的丫头低低地出声,那女子身形一晃,勉强道“无事。”她便是将军府的表小姐陈婉,得知了谷茂的事情,也起了惜才之心,她知道自己在诗书经义上不是谷茂的对手,便想仗着自己的琴艺去试一试。
只是太子怎么会在此太子与谷茂认识是了,谷茂算是自平阳公主府出来的,公主有可能将其引荐给太子。可这么一来,谷茂便算东宫的人,无法将其揽至三皇子的麾下了。
陈婉抿了抿唇,她勉强定下神来。那边谷茂试了弦之后已经意气风地开始鼓琴了。琴音时而激昂时而低缓,慷慨处仿若要震断琴弦,而婉转处似是细流潺潺。陈婉蹙着眉,一拨琴弦,琴音也跟了上去,只是同一支曲子,她的琴音完全被谷茂地盖过,甚至被打乱了节奏。
平旦听着琴音,眸中异彩连连,他佩服谷茂,同时也敬佩自己主子。“爷,您怎么知道会比试琴音”他可是在库中挑了好一阵子,才翻出这把名琴。
“猜的。”师清徵微微一笑,底下的比试已经毫无悬念。不到半刻钟,陈婉额上便冷汗涔涔,手指一勾,铮一声响,竟然挑断了琴弦。她站起朝着谷茂一福身,道“妾身输了。”谷茂并没有理会她,直到将这一支曲子演奏完,才不疾不徐地扫了女子一眼,一颔。
两人几乎同时迈步,都是朝着楼上的方向去的。
谷茂想要将琴送回,而陈婉则是想要见一见太子。
“我家公子不见客。”平旦挡在了门前。
谷茂见状一颔,他的眉头皱紧了又纾解,半晌后长舒了一口气,将琴递给了平旦,作了一揖,转身便走。他不知道这位公子是谁,但是公子显然是识得自己的,只要在长安中扬名,不愁见不到恩人。
陈婉没有走,她望着平旦,眸中泪光盈盈。
风吹起了面纱,露出了皎白的面容,可转瞬又落下,将那好颜色藏住。
平旦拧着眉有些为难。
这将军府的表小姐怎么这般难缠
“陈姑娘不是病了么若要在外头吹风,早日回府中吧,省得病情加重了,惹得杨家大姑娘和大将军担忧。”师清徵清淡的声音自厢房里头传来。
陈婉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说谎被戳穿,喜的是她戴着面纱殿下竟然还能够认出她。她眨了眨眼,清了清嗓子道“多谢公子关心,无大碍。”
师清徵嗤笑了一声,他哪里关心陈婉指尖压在了桌案上,师清徵黑沉的眸子中情绪滚动,他又道“平川说你缠绵病榻,药石罔医,要孤前去将军府见你最后一面,看来是这小子捏造事实,恶意咒人了。如此刁奴,不可留。”
陈婉闻言有些茫然,她确实托了平川传信东宫,可从来没说过自己一病不起啊。她蹙着眉,好半会儿才想起“不可留”三个字,心中骤然一凛。东宫犹如铁板一块,平川算是亲近她的,自平川那边可得到了不少的消息,要是平川被送走,那以后谁替她做事情抿了抿唇,陈婉柔声道“许是他误会了。”
“这般蠢笨,更不能留了。”师清徵漫不经心地应道。
陈婉“”她咬了咬下唇,面上泛着急色。可骤然醒悟过来,话说了一圈,可连门都没能够进去难不成太子还在生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垂眸许久,等到抬起头来时,已经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师清徵不再说话了。
平旦看着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陈婉,往后退了一步,他道“陈姑娘若是有什么委屈,可回将军府中去说,莫要在此处哭泣,毁了公子的名声,不然旁人还以为公子欺负弱女子呢。”
陈婉“”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