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思辙并未回答他的话，随意挪开枪套上的手。
“你呢？”他问。
“我？”周庭沅浅浅歪了下头，状似轻松地道，“就是……毕业之后去了北方军区。也有几次前往南方军区支援，但好像和你驻扎的地方有一定距离。”
“嗯，我知道。”6思辙应得很流畅，像是他真的知道一样，“真不巧。”
“是的，不巧。”周庭沅点头，平静地扯谎，“军务繁重，没能来找你。最近呢，最近怎么样？”
“最近倒还好，边境的母兽因为前些年伤亡惨重，没什么想要进犯的欲望。”6思辙仰头，似乎在望着高楼尖顶中的一线天际，“大概他们也怕死吧。”
“唔，可能吧。”周庭沅听出6思辙的弦外之音，“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不是么。”
他引用了一句老话，6思辙听了便哂笑道：“怎么，这可不是你们北方军区的政治主张。”
周庭沅亦是笑笑，模棱两可地说：“确实不是北方军区的政治主张。”
他们心照不宣地相互看了一眼。而周庭沅对上6思辙的眼神时，只觉得他的情绪浮于表面，不达眼底。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只是立场不能改变罢了。”6思辙淡淡地说。
周庭沅总觉得6思辙在点自己。他穿着件常服，灰色的高领毛衣裹至下颌，露出一小点白皙的脖颈。已逐步步入深秋的气候在阳光里染上点明晃晃的暖意，和带着细绒的毛衣一起，让周庭沅凭空生出点燥热。
他扯了扯毛衣领，笑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话题被慢悠悠地扯了一圈，逐渐接近某个微妙的方向。
他们的反应大致也算自然，周庭沅想。
或许……按照这个状态，他可以问点别的。
“可以通过我的好友请求了么？”周庭沅仰起脸，问道。
6思辙多了些审视。“我倒是以为你不方便。”他说了个理由。
“没有，”周庭沅摇了摇头，“现在还好，没有那么不自由。”
“那行，加吧。”6思辙抬起手腕，干脆利落地打开终端，好像之前拒绝周庭沅数次的冷酷模样完全不存在似的。
周庭沅扫码。
‘叮’地一声，这好友时隔6年，终于是加上了。
达成这一小步后，周庭沅轻轻地笑了笑。他的目光触及旁边一家银行的标牌，上面‘利民银行’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底下还缀着一个探头探脑的摄像头。
他被摄像头的红光晃了一下眼，便转过头，问6思辙：“以后还能联系你么？”
“……可以。”6思辙简短地点了点下颌。
他又抬了下手腕。“下午有事。”他对周庭沅说，“回去吧。”
“好啊。”周庭沅欣然应允。
仍旧是隔着一米五左右的精准距离，他们往美澜大酒店走去。一路上他们谁也没说话，但气氛没有那么僵硬，似乎多了那么一些许久未有的和谐。
他们慢悠悠地回到美澜大酒店，又乘着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站在车前，周庭沅向6思辙挥了挥手。
“回头见。”他说。
6思辙只是略一点头，便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
周庭沅关上车门，打开自动驾驶，下意识向6思辙望去。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6思辙的侧脸。
停车场灯光昏暗，在他轮廓凌厉的脸上打下暧昧不明的影子。那双漆黑的眼眸如同寒冷无机质的物质，在一片模糊的光下像利剑，远远扫来一点锋锐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