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天威霍霍
看到这一幕，卢家老臣的脸色不由得一白，虽然他无论如何都不信所谓的天子气运，真能影响到天雷，但眼前的情形却又根本没有别的解释。
如果长槊在天雷下损毁，那么还可以解释为天雷是在攻击李二的兵器，又或者说是李二的气运，不敌煌煌天威，可是现在，这纤细的长槊却能于惊雷中纹丝不动，雷电缠绕其上，看起来倒像是在给它充能一般，这已经完全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筹。
“巧合，这一定是巧合”
老臣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乞求上苍他不信这么一根细细的长槊，真能经得起神雷的反复轰击，只要长槊被毁，那么他们此番的谋划就依然能够实现。
可是，另一种可能同样也涌上心头如果李二的长槊与这宫殿今日真能安然无恙，那钦天监给出的解释，就将被坐实，到那时，李二这个皇帝的声望将会被推升到顶点，所有人都会相信他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而挟如此大势而来的李二，又将如何对待在此事中，差点将他逼上绝路的卢氏
震惊的不止是世族之人，就连尉迟恭和程咬金这些李二的死忠，也同样是一脸惊容。
原本，他们还以为李二只是有什么其他的布置，所谓的气运之说，不过是一个拖延时间的托辞，可现在，眼前生的这一幕，却是生生击碎了他们的三观，令他们也不得不疑惑起来陛下莫不真是有气运护体否则，怎么都无法解释眼前的这一幕啊。
又是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再次劈打在长槊之上，这一次，群臣看得更清楚了，自天空延绵而下的闪电就如一道银蛇，一头贯穿天地，一头则扎入长槊之中，漫天乌云的背景中，被闪电照亮的长槊就如神器一般，仿佛真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神威。
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可是站在广场上的李二与文武百官却没有一个人想起要去避雨的，所有人都惊呆的看着这一幕一次还可以说是巧合，但连续两次都这样，这分明就是神迹啊
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程咬金猛的回头，在人群中寻找，没过多久，便看到了已经偷偷躲到一个偏殿的房檐下避雨的胡迭，见其一脸轻松，丝毫不见惊讶的神情，心中若有所悟，嘴角也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这番动作，当然瞒不过靠得最近的尉迟恭与李绩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尉迟薛有些疑惑“你该不会怀疑这事是他搞出来的吧，我承认这小子是有些本事，但要说他真能驾御天雷，我是绝对不信的。”
想了想，李绩却是低声说道“不好说，这小子一身奇术，谁也摸不清他到底藏了多少底牌，我虽然也不信他有驾御雷霆的本事，但陛下今日的举动实在太反常了，若说有谁是最可疑的，那绝对他。”
程咬金轻叹道“行了，这事咱们心里有数就好，陛下既然要瞒着我们，那我们就当是什么都不知道，做好做臣子的本份便是这小子也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就敢掺合进这种事情里面。”
对于胡迭，程咬金还真是将他当晚辈看待的，他作为过来人，当然清楚皇权与世族争斗的这趟水有多混，当年的杨广，何尝不是惊才绝艳的一代明主，虽说性子急了些，但他做的那些事，又有哪一件不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可就因为他想要动世族的特权，想要打压世族的势力，结果就硬是把个好好的江山弄得天下皆反，最后自己也做了亡国之君，留下个昏庸的千古骂名。
当然，说是这样说，程咬金也明白，真到了朝堂之上，很多时候一个人作出怎样的选择，往往都是身不由已的了，他现在只是有些担心胡迭会不知轻重，卷入得太深，要知道，即便是李二，内心也是很清楚，他是不可能完全将世族的势力清除干净的，双方不管斗得怎么样，最终多半都会选择妥协，但如果胡迭卷入得太深，弄不好就会成为世族用来泄的替罪羊，到那时，即便是李二，为了稳定大局，也是未必会替他出头的。
天子无情，伴君如伴虎，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为什么那些寒门士子多有幸进高位，却少有善终的就是因为这些人不懂得这个道理，太容易轻信君王的许诺和人品，为臣之道，这些东西书上可是不会教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雷声越来越急，雨也越下越大，在众人的亲眼目睹下，前前后后至少有数十道闪电劈在了皇宫的区域内，但所有的闪电无一例外的都被高高竖立在房顶上的这些兵器所吸引，尉迟恭亲眼看到，他那根长矛前前后后就被雷击了两次，却是完好无恙，这不禁使得他得意洋洋，不断的向身边同僚炫耀着他的神兵。
所有人都只当他是傻逼，因为这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被这煌煌天威给吓得说不出话来，而且大部分人都已经跪在了地上这是苍天与人皇的较量，不是凡人能够点评的，不说那些皇宫大内的侍卫和宫仆，便是许多目睹了这一幕的官员，此时此刻，对李二陛下也只剩下深深的敬畏。
长槊所在，漫天惊雷也只能为其增辉，这是何等的神迹啊拥有这般气运的李二，若说他不配当这天子，那这天下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
事情到了这一步，可以说胜负已经分明了聪明人多少都已经看出来，李二这多半是掌握了什么引雷的奇术，才有了今日这场好戏，什么气运，什么天意，这都是扯蛋，可问题是，天下间绝大多数的百姓都是愚钝的，这场与天雷相抗的好戏，绝对能将李二与他那帮天策群将的声望推向顶峰，就像卢氏想用天意民心来压制李二一般，在这一刻，天意和民心，都已经站在了李二的这一方。
原本，卢氏的布局是完美无缺的只要卢氏族长死在天雷之下，那世族便可以大肆宣扬此事，将其铸造成一个屈原式的悲剧英雄，天下百姓都会敬其仁义，同样，也会将逼死了忠义之士的李二视为昏君，有了天下无数民心的加持，便是李二再怎么强横，也是绝不敢轻易掀这桌子的，除非他想看到大唐也如隋杨一般，天下皆反，否则，他就只能选择妥协。
可现在，这一切全都成了泡影，在这形同神迹一般的表演下，已经没人去关心城外祭天的卢氏族长的死活，因为李二已经用事实向天下证明苍天，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就连他和他的臣子们的兵刃，都有气运加持，可驾御神雷，试问还有谁能够以天意来质问于他
很多人的脸色都变得一片惨白，即便是李二已经带着群臣回到大殿，他们也依然痴痴的呆立在大殿外，望着那皇城之上电闪雷鸣的景像，或面如死灰，陷入绝望，或面带疯狂，指天怒骂，只恨不得将自己也化作一道神雷，与这皇城大殿同归于尽。
此时的李二，经及一干重臣，都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重新上朝，这气氛与之前却又大不相同。
吏部的侍郎刘林甫站了出来，一开口，矛头便直指此前借天意对李二难的那些人，细数其几大罪状，听着挺复杂，但主要也就是妄言天意，陷君父于不义，罪犯欺君之类，总之就是罪不可恕，不杀不足以正朝纲，定民心的那种。
这就是政治了如果没有经历刚才那漫天雷霆绕槊而行的情形，那么，就算李二再怎么痛恨这帮家伙，他也不能伤其分毫，因为天意这东西，本就没办法证明，而世族凭着其千百年来的积累和底蕴，又牢牢把持着朝野上下的舆论力量，在儒家思想的体系下，除非他能拿出实打实的证据，证明这些人是在假借天意行不轨之举，否则，任何想用暴力手段来解决问题的想法，都只会让这些问题变得更加复杂。
但现在，事实胜于雄辩，哪怕是他曾用过的一柄长槊，都能与天雷抗衡，如此气运加身，有谁还敢说他这个皇帝不是天命所归在这种情况下，假借天意为名，实为欺君犯上的乱臣贼子，自然就死有余辜了这便是游戏的规则，这些人的命运，其实早在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老夫不服，不服这是妖术这定是妖术”一身湿淋淋的卢家老臣在雨中怒指上天，状若疯颠的吼道“苍天啊，你为何不长眼，为何看不到这满朝的妖孽”
像是想到了什么，卢氏老臣突然跌跌撞撞的冲进大殿，左右看了看，然后一下就锁定了躲在角落里的胡迭，张牙舞爪的向他扑去，吓得胡迭连连后退，好在这时朝上的侍卫赶了过来，将他拦下，但他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依然让胡迭心里一阵阵毛。
“是你一定是你这妖人只有你才会这等旁门左道的妖术”
随着这位卢氏老臣的嘶吼怒骂，胡迭一下就成为了百官注视的焦点。看着他，有人莫名其妙，有人若有所思，有人深藏恨意，但更多的却是怀疑和不信。
这可是驾御雷霆啊，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样的力量，绝对不是什么方术之类的障眼法，这绝不是凡人能够掌握的力量，与其说这是他在搞鬼，人们反倒更愿意相信，这真的是李二的气运加持，在护佑着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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