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月是等他们走了才下山准备赶回王府的。她站在王府门前,忽地转身看着那些乞丐,五指收紧握成了硬邦邦的拳头。
余光里似乎看到王识和张叔远远朝王府走来,但未等她转眸仔细辨认,面前的乞丐忽然被什么惊动一般一窝蜂的向某个方向跑去,棠月来不及多想赶紧追了上去。
攒了几天的小雪终于在此刻升级变换成了漫天大雪,灰白的天空被风雪遮住了真颜,也迷住了所有人的眼。
白染衣追着暗卫来到了一条窄道,她下意识摸向自己腰间的锦囊。
雪花从头顶一方细长的豁口飘下,落到脖颈中融化成刺骨的冰凉。
她还有反悔的机会,但白染衣放弃了。
对于常人来说,这两个孩子是自己捡来的,虽然不是亲生,但在养育中多多少少还是带了感情。如果他们失踪了,自己一定会去寻。尽管不知到底能不能寻得到,但一定会动身去寻。
可常人又会想,这两个孩子毕竟和自己生活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年,哪怕再善良也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换这两个与自己仅有露水情缘之人的性命。
所以最后的结果便是担心的去寻,在看到巨大的危险时又会无奈的放弃,随后伤心一阵,最后慢慢遗忘。
但白染衣不一样,白染衣是极其矛盾且极端的。
她可以冷漠地旁观这一切,因为他们的性命终究与自己无关。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事情她做了太多,所以她得知失踪的消息时可以冷漠相对,仿佛不曾听见。
可一旦决定要去寻去救,她便会竭尽全力,哪怕用自己的性命去换。
因为她不知道她作为一个只认识他们不到一年的人,站在这个角度,她怎样做才是适度的,她只知道她不想冷漠相对。
所以她会出手。一旦出手,那便是拼尽全力,她不喜欢后悔,也不喜欢“人之常情”之下的自私和保留。
她不做所谓的人,便没有常情。
白染衣没有抬头,上方跳下四五个暗卫以压倒性的力量将她擒住,迷香一吹便天昏地暗毫无所觉。
她以为自己醒来看到的景象会和当初张广的地下牢笼一样,但这次却是醒在一个温暖的小屋里。
人的运气不会一直好,上次她被勉强救出,这次就不一定了。
但人的运气也不会一直差,上次没有人知道她被抓去了哪里,这次有陈岚。
就凭着“陈岚”这个名字,白染衣便无所顾忌。
这间屋子并没有封闭,似乎并不担心她会逃出去。
怎么可能?白染衣冷笑一声打开窗户,果然,外面围了一圈带着刀剑的暗卫。
暗卫听到声响立即转身盯着她,但白染衣目光的落点却在更远处。
那里有一片梅林,只是花朵都未绽放,像睡着了一样。
她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一阵寒冷,关了窗还是冷。明明这不大的屋子里还有一个暖炉,白染衣看到它的第一反应便是温暖,但实际上她的手已经冻的僵白。
小屋的门忽然被推开,仆从的伞一收徐敬年的脸便出现在白染衣眼前。
他带着不明的笑意上下打量了白染衣一番,眼里流露的是对猎物的欣赏。
白染衣这才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换成了薄纱的夏装。雪似的衣摆绣上了红豆白梅。
有些眼熟。
徐敬年看着白染衣蹙起的眉头解释道:“你在太平戏班唱戏时穿的那套和这件很是相像。”
哦,还挺有仪式感。
白染衣没说话。
“不问问是谁帮你换的吗?”徐敬年笑的有些得意。
白染衣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无论是谁也掩盖不了你龌龊的事实。”
徐敬年大笑起来:“说话还是不要太毒了,你现在受制于我。”
他晃了晃手里的匕:“你身上的毒药匕暗器通通都被我收下了,可惜没有找到那支箭矢,我对它很有兴趣。”
这把匕就够你研究一辈子了,可惜你不识货。
白染衣不为所动。
只要镯子没被收走,白染衣就丝毫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