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阿爷可知他们都是如何在背后骂阿爷?先说阿爷精神刚戾,常如‘索斗鸡’。又说阿爷妒贤嫉能,口有蜜、腹有剑,骂作‘肉腰刀’。”
“够了!”李林甫闻言怒叱道:“本相权倾天下,待将这些人通通杀光,自不会有人敢暗中诋毁!”
“阿爷啊!”李岫一掀衣袍,拜倒在地,悲泣道:“阿爷权倾天下,世人不过蝼蚁,阿爷只需抬一抬脚便能结万千善缘,孩儿求阿爷莫再树无谓之敌!”
李林甫上前,一脚将李岫踹翻在地,骂道:“蠢货,安不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李岫不由大哭。
李林甫见儿子如此,怒气渐消,最后揪然长叹。
“好了,道理为父如何不知?可惜骑虎难下,况且为父就好灭人满门……忍不住呐。”
~~
平康坊既靠近东市又靠近皇城,兼有丝竹之乐,乃是长安最繁华的去处之一,去往永兴坊的一路上自是行人如织。
虽是寒冬,犹有盛妆妇人坦着前颈出行,杨钊骑着高头大马,每每策马上前,居高临下看她们的束带下的风景,为此洋洋得意。
薛白今日才开始学骑马,勉强与他保持着并辔而行。
“贤弟的诗可准备妥当了?你我这几日便往光宅坊去一睹许合子如何?”
“想到了两诗,依旧是记忆里某位诗友所作。”
“欸,许合子没听过就成。”杨钊咽了口水,心情大好。
薛白配合着他稍稍笑了一下,问道:“国舅近来未见到贵妃?”
“贵妃岂是那般好见的?”杨钊微微叹息,沉吟道:“我经年打点,倒与三位夫人交情不错。年节将至,却不知送何礼物给她们才好。”
薛白对此颇感兴趣,问道:“不知三位夫人喜爱何物?”
杨钊不由笑了笑,反问道:“你也想讨好她们不成?”
薛白坦然道:“我求上进,也想为国舅出出主意。”
“上进?”杨钊咀嚼着这词,点头不已,道:“你这词用的好,又不落俗,又诉了志向,深合我心,好,好。”
他转头看向薛白,只见这少年郎始终不卑不亢,即使明言要求功业也未显出俗态,端得是风采翩然,意格高远。
“说来,虢国夫人想要的礼物,你便有。”杨钊不由神秘一笑,这般道了一句。
“哦?”薛白道:“愿闻其详。”
“不急,改日我带你到虢国夫人府上拜会。”
说话间,一行人已行到了十王宅太子别院处。
如今连杨钊也颇瞧不起这两度休妻的太子,也不下马,随手一挥,自有右骁卫兵士上前叩门。
有小宦官开了门,探头看来,下意识呼道:“又来!”
“右骁卫拿人,让开!”
那兵士径直推门而入,杨钊、薛白等人翻身下马,直赶进太子别院。
此情此景,竟是连门口的护卫都已不敢再拦。
如今正是太子威望跌落谷底之际,已有不少人以为圣人打算废了太子,愿为太子卖命而得罪右相者又少了许多。
靴子踏在沙砾地上沙沙作响。
宦官们匆匆从长廊那头奔来,惊呼道:“何人放肆?可知此为何处?乃大唐储君住处!”
“搜的就是储君住处!”杨钊大喝道:“拿下!”
李静忠听得动静,慌慌张张赶出来,抬手一指,正要骂杨钊。下一刻,已有右骁卫如狼似虎扑上前来,将他摁倒在地。
眼看着那脏兮兮的靴子踩在一尘不染的长廊上,留下许多的沙土与融雪,他不由悲从中来,心道一国储君如何能让人欺辱至此地步,天家颜面何存?
薛白、杜五郎踏步而入,不由自主地都想到了官差来杜家拿人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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