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见安倍晴明,源博雅起身就想走,扒在车窗上恨不能让源赖光直接把他带到那人身边,只是环境越来越熟悉,道路也越来越宽敞,怎么看都不是要去自己不认识的模样。
源博雅心里抱着期待,转过身对着源赖光问道,“赖光哥哥,晴明是住在城里的吗”
源博雅放下手中正在看的书册,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你怎么会这么想城中好地方寸土寸金,便宜地方又脏又乱,你认识的那老狐狸看起来像是个能忍得住鱼腥味日日为伴的样子吗”
这话说的刻薄,源博雅只听着言语中的含义,仔细想了想,确实如此,别的不消说,安倍晴明实在是个爱美的家伙,身边的十二神将个个都长相出众,自己也每每都是打扮齐整,丝毫不像是那些因为迫于生计而没有时间收拾自己的家伙,身上每每即便不是熏着草木香,也都带着好闻的花果香,显然是个生活精致的家伙。
确实不是个会在各种意义上委屈自己的家伙。
源博雅瘪下了嘴,看了看外边已经由明亮而逐渐变得金黄的天边,知道黄昏将至,是不可能出门了,怏怏的放下了自己的手,换成双手托腮的姿态,看着源赖光身姿甚至有些懒散的靠着侧壁,看着手上的书籍。
他虽然和源赖光亲近,可每次见到源赖光,都是看到她齐齐整整,板板正正的样子,实在很少见到源赖光有这么放松的样子,他自己原本那些因为偷跑而生出来的畏缩,随着源赖光这般放松的模样,很快也舒展开来,在车厢内像是一株正蓬勃生长的小树,很快就恢复了自己的生机。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平时运动量大,这会也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很快就坐不住,在车厢里东摸西看了起来。
原本旁人的车厢里并不是如同源赖光这样的布置,她在车内有限的空间里给自己安排了一格一格的书架格,有放书本的,也有放着纸张和笔可以方便她随时写作的,更有茶壶茶杯,让坐在牛车中的源赖光不至于口渴的,甚至,他打开一个可能是收藏什么东西的抽屉的时候,还看到一个有些精致的红漆食盒,打开来里面放着精致的点心,显然是为了防止什么时候肚子饿了的。
源博雅将自己翻出来的东西按照自己看到的顺序一个个放回原位,坐回自己的位置,眼神便忍不住一直看向源赖光。
源赖光懒得搭理他,将手中竹雕的茶杯送在口中饮了一口,抬眼看了一眼,问他,“渴了”
源博雅一脸乖巧的摇了摇头。
“那边的书,想看什么自己看,想见的人,明天我会带你去见,你晚上该睡就睡,别一脸好奇的看着我,平时我就没少被旁人盯着,难道在牛车里还要被你盯着看吗”源赖光头也不抬。
源博雅又摇了摇头。他没有伸手去拿书架上的书籍,而是忍不住继续看向源赖光,面上的好奇遮也遮不住。
源赖光这才忍不住叹口气,问道,“有什么你就直说,不必这么盯着我,你不开口我是不知道你想要什么的。”
源博雅眨了眨眼睛。乖巧的笑了下,“我以为,赖光哥哥是长老那种,时时刻刻都会严格要求自己,就算私下里也不会放松的人。”
源赖光打了个呵欠。
“那未免也太累了。”
源博雅想说什么,却又眨了眨眼睛,感觉源赖光说的确实是这样没错。于是也不再开口,随便从书架上也拿了本看起来像是装订好的手抄本,慢吞吞的看了起来。
一片黑暗之中。
白槿已经不像是最开始一般,趴在光幕上观赏自家主上的英姿,而是安安静静的双手托腮,看着里面的源赖光看着书本,时不时若有所思的蹙眉的模样,脸上便露出了心痛的神色。
美人蹙眉也是美的,只可惜这里只有一个八岐大蛇能看到。
蛇神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想法,和白槿一样看着光幕之中的源赖光,只是并不像是白槿一样坐在虚空里,而是保持着自己安静悬浮的样子,静静的盯着源赖光研究怎么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唉。”安静的空间里,白槿出了叹息声。
蛇神无动于衷。
“主上正在烦心,我却不能亲自让她展露笑颜,实在是我的过错。”
蛇神听而不闻。
“如果能出现在主上身边,为主上端茶倒水也是好的。”
蛇神一动不动,在黑色的空间里上下小幅度漂浮,几乎就像是个活着的雕像。
白槿看着光幕中的人影,越是看便越是思念,想要出现在源赖光的身边。然而,身边只有个仿佛没有感情也不知道什么叫思念的蛇神。
白槿有时候都在想,最初蛇神表现出来感情,那浓重炽烈的好像恨不能替代他的那个感情,是真实的吗
不然,为什么他能只看着主上这么困扰,却不做任何事呢
现在的白槿毕竟寄居在蛇神体内,他所思所想,八岐大蛇自然也能感受到。
他面色冷淡,声音冷冷清清,响在白槿心里。
“因为,我现在就是那个让她烦恼的源泉。而我现在也在烦恼。”他眼神没有片刻从源赖光身上挪开。
“我该怎么让她开心”
白槿的眼睛,刷的一下亮了。
八岐大蛇认真的偏着头,想了想,给出了一个自认十分诚恳的建议
“前几天那个梦妖,赖光不是很喜欢吗”
“抓起来,送给赖光吧。”
白槿的表情僵住了。
源赖光还不知道,被封印着也阻挡不住他搞事步伐的蛇神,正准备给自己搞个大惊喜。
或许因为源博雅太过想要尽快解决露子身上的问题,不放心小姑娘独自一人,第二天一早,天色刚蒙蒙亮,源赖光处理完了白日堆积下的公文,刚睡下没有多久,源博雅便已经拍响了她的房门。
门外的侍女一声惊呼,试图劝阻他的举动,原来光听到动静,闭着眼睛不想动作,卷着杯子便在榻榻米上转了个身。
门外传来了细细索索的交谈声,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口逐渐远去,看起来应该是被侍女劝走了。她眉头的皱褶逐渐散开,再次进入黑甜的睡梦中,只觉得身下的床铺绵软如云,简直要将她陷进去,永远不必面对外面的纷纷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