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全身像是僵了一样疼,白岩手指猛地曲起,在床上胡乱抓着,挣扎了几瞬间之后,眼睛忽得睁开。
他大口喘着气,杏眼怔怔盯着熟悉的帐子,然后艰难的支着床铺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用力捂住自己的心脏。
是完好的。
白岩眼睛颤动,观察着四周。
造成他全身僵疼的不是贯穿心口的利剑,而是从漏了缝隙的窗子外边打着旋吹进来的冷风。
白岩慢慢放松呼吸,眼前凝结出一片白雾,他在白雾里睁大眼睛。
透过纸糊的窗子,能隐隐约约看见窗外的景象。
现在是冬日,这是他在侯府的院子,橱柜上还放着他艰难万险从外边小贩子手里买的、据说是家传宝贝的“传世游记”。
白岩不敢相信的低头,他身上穿着的是纯白的亵衣,袖子口有一圈淡淡的绣纹,不是那身每一处都绣纹精贵的婚服,当然也没有心口的剑伤。
周围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是隔壁院落的下人打扫的动静,也不是刺杀的喧嚣
白岩伸出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打量着自己。
这只手比16岁的他要小一圈,右拇指上有一道小伤口,白岩手贱,按了一下,疼得他“唔”了一声,指头蜷缩起来。
这是两年前他晚上饿得厉害,偷偷溜进厨房,结果差点被如厕的厨子抓个正着,紧急之下一咕噜从窗子跳出去的时候刮伤的,这个疤一直跟了他两年。
他回到两年前了。
白岩怔怔的放下手,紧紧抓住被子的边缘,像是借此能忘掉刚刚的腥风血雨。
“咚咚咚”
房门忽然响起大力的敲击声音,白岩猛地惊醒,颤颤惊惊的看向门口,一开口,才觉嗓子也哑了“谁、”
门外传来大哥克制又不耐的声音“阿年,我和二弟已经等你多时了,怎的还不出来。”
白岩瞳孔微缩,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想要藏在床铺最里面。
他记得今日,楚帝灭陈后先后对江两个守国城开战,历时半年,江国惨败,只能举旗投降。
楚帝暴虐成性,去岁冬日楚国大军伐陈,铁骑踏过之地陈国皇族上下尽数被屠戮殆尽。
听说陈国宫沾满鲜血的城墙至今还没被雨水冲刷干净,百姓提起楚帝的名号,三岁小儿都会吓得止住哭声。
今日便是楚国大军入城的日子,大街上每门每户都紧闭着。
上辈子白岩被两位兄长哄骗出去,被街上巡逻的楚军绑住,差点丢掉小命,还是恰好碰见宣王世子才捡回一条命。
“四弟,你还不出来,可是故意躲着兄长们的。”
门外又响起另一道声音,比先前的年幼一些,却更显得阴鸷,是白岩的二哥,府内如夫人的儿子。
白岩害怕的缩了一下,他摇摇头,张开沙哑的嘴巴,强撑着找理由“大哥二哥,我、我病了。”。
“病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爽约才是。”
白袍突兀的冷哼一声,门被大力推了一下,几乎被强力打开。
白岩控制不住的轻抖起来,颤动的眼睛死死盯着门边。
白袍阴翳的靠近门扉,低声说道
“阿年,别以为你娘是楚国人,你以后就能得了什么优待,楚帝才不会在意一个异姓郡主的种。”
他当然不会得到什么优待。
楚帝冷血无情,以暴戾酷刑治天下,别说是白岩的母亲,就是他自己的亲兄弟亲叔父,也只有一二在他手下留下一命。
不知道为什么,白岩又想到那双猩红的凤目,他抱紧被子,不敢出声音。
“什么人在此处”
温和疑问的嗓音忽然在院外响起,变得越来越近。
白岩裹着被子,僵住了。
这声音是白岩再熟悉不过,是他的未婚夫、大楚已逝大皇子的独子宣王世子殿下。
白袍显然没料到院内会突然出现外人,对方身后还跟着数十个冷煞的兵将,白袍略一猜测,立刻反应过来,他松开敲门的手,拱手问道“我是府内二公子白袍,不知阁下是”
楚祈宣好脾气的拱了拱手,说“吾乃楚宣王世子,奉命搜查贵府邸,正要去拜见府内主母侯夫人,不知两位公子是否可以带路。”
真是楚国人,而且对方还是那位以“仁爱”出名的宣王世子。
只是楚军搜查府邸,他们怎么没听父亲说过怕是宫内有变。
白兴和白袍对视了一眼。
白袍弯身行了一个拱手礼,底气略有不足的说“当然没有问题,不知道世子来府上的消息,也没提前做好准备,还望世子见谅。世子随我兄弟二人来吧。”
白兴立刻接上话,语气凶狠的说“正是也不知道那些贱奴怎么通传的,回头必定收拾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