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李子强就吃住厂子里了。
厂子里打更的老王有点不得劲儿。他原先给李子强做外协加工,自家的小厂子,两台车床,一台外圆磨床,由他和技校毕业的儿子干。2oo5年,在一次做外圆磨切时,一个失误把半个手掌打飞了。家里的积蓄花光,又赶上连李子强的厂子开始接不到订单的年头,他的家庭作坊更不说了。
儿子主动去东莞那儿打工,但那边的模具加工厂工资也不高。家里的三台机器早就卖了,自认为成了废人的老王愁苦万分。
没想到李子强让人传话给他,说看他能不能到厂子来打更,顺便还可以指导一下新工人,工资比别的厂子高。这其实是主动给老王一份工作,多年的老关系了,不好眼看着有难不管。
从2oo6年到现在,厂子所有的情况他都了解。李子强离婚住到厂子里后,老王心想,我还是回家吧。自己一个废人,让李老板帮自己三年,够意思了。
晚上没事时,俩人总弄点小酒喝。李老板一直很沮丧,喝多了就问老王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四十多岁的男人没有事业能怪谁。
老王口拙,只能喃喃地说李老板你可是个好人。有时李子强喝多了还大骂,老王你看着吧,这个社会不重视技术实体,就知道搞房地产挣钱,早晚都***吃大亏,不信你等着看。现在笑我,以后我笑他们!
后来,李老板突然变了,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弄什么,再后来,等到他去海南参加同学聚会回来后,李老板好像又有了过去的雄心大志,满脸的神采飞扬。他打电话四处订购加工设备,又把机械加工原先勉强维持生产时剩下的设备按废铁价卖了。老王看着直心疼,这是原先都能用设备。
李老板笑着对他说:“老王,现在我们有了个大靠山,所有机械加工设备都给我们配全,订单也不用我们操心。等我们运做一段后,这些设备还得打包送到外国去。那些老设备不行的。”
去外国?厂子彻底完了?老王一阵心酸。他和这个厂子已经有了感情。刚来那会儿,白天睡够了,到车间看看,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偶尔还能在经验上指导一下工人,还能去食堂看看,帮点小忙,和厨房里的姐妹们开开玩笑。可这一切都慢慢地化为乌有了。
看到老王的脸色,李老板好奇地说:“如果我去外国展,老王你愿不愿意来帮我?”
“愿意。”老王连去哪个国家都没有问。
“时间可能很长。”
“在哪儿不一样?儿子自立了,老伴走得早。没啥留恋。”
李老板若有所思:“像你这么想的技术工人应该有很多吧?”
“一定喽。机械加工这方面的人一抓一大把。”只要你按时开工资。老王把后面这句话吞回去了。
“我想要整个机加工方面的技术人员。原来厂子里的职工你都了解,你找一找他们,别家厂子的职工也行,在家闲着的职工也行。千万记住一点,告诉他们工作地点可能在外国山区,时间可能很长,在国内这段时间工资两千五,国外工资你先说是一万五左右吧。不来不要劝,技术上差不多就行,愿意去最重要。”
“好,这很容易。铸造、热处理和焊接的也要?”
“对,铆工也要。多找点,我们可以挑一挑。从现在起,你不要打更了,去做这件事儿吧。”
李子强说完从漂亮的小夹包里拿出三千来给老王,告诉他从这个月起,他的工资就是三千了。老王很高兴。
建国安走到李子强的身边,现他正摆弄一把长枪。那长枪有一米四左右,枪管亮闪闪,枪托木制,被精心涂上淡色的清漆。建国安小声赞道:“李子,这土枪做得漂亮!”
李子强白了他一眼:“什么土枪?!这可是自强式直拉栓动步枪,自动步枪出现前最好的步枪-----之一吧。”
“那你是模仿哪一种类型的?我对军事知识不熟悉。不过名字听起来象是劳教生产部门的产品。”
“去,建人。你就不能有点好话?名字可以再改嘛。我谁也没有模仿,综合各家所长。”
李子强利落地拉开枪栓,然后啪的一声下压卡住,落出酒瓶样的弹仓。李子强得意地说:“我一拉开枪栓,枪仓后面的复进弹簧就会带着顶针后压,正好被扳机的卡榫卡住。玩过火火药枪没?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好孩子出身。没动手操作过吧?怕你这样的人,所以我又弄了个保险。当弹簧后压时,保险卡榫也自动落下,开枪前必须先扳动一下保险,才能被扳机控制,完成击动作。
安全,不会走火。枪管是14毫米高压无缝钢管,来复线是我用小型数控拉床拉出的,这拉线应该是木匠活儿。枪内的弹簧是硅锰合金的,回复力非常好。”
建国安指着弹仓问:“只能装一子弹吧,好像还不能自动抛弹壳。”
“呵呵,能看出点东西,你看看我的子弹吧。”李子强拿出一个像粉笔的东西,塞给他。
“这是你的子弹?”建国家认真翻看着它。外壳是纸壳压制的,可以看到结合部份衔接得很工整。它的底座是一个铜盂,与纸壳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前头硬硬的有份量。
李子强又拿出一颗子弹,稍用力扯下铜盂,倒出里面的火药,说:“铜盂里面的底火,我一开始用的是射钉枪的,仔说令枪的底火更便宜用起来也省事,我就改了。射药他说射钉枪的是燃式的,更适合手枪,让我先用黑火药。以后他有时间再重新配制。”
他往桌子上倒出黑火药,一枚尖头,身上有螺纹的铅弹在桌子上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