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母的遺物箱就放在商旻深的床邊,他坐在地毯上,打開箱子翻查;鍾臻一直站在書架附近,給他留足感懷的。
看著看著,商旻深突然笑了起來,「這是我很小的時候畫的畫,沒想到她還留著。」
鍾臻見商旻深神色柔軟,便走過去坐到他身邊一起看畫,「你畫的是,星系?」
「銀河系,」商旻深笑著問,「看不出來吧,我小的時候真的就以為銀河系是這個樣子。」
太陽不斷膨脹,已經吞沒了水星和金星,所以從商旻深這一代的小孩出生開始,接受的教育就是「地球是距離太陽最近的一顆星球」……這也是聯盟大力發展「星球移民」計劃的原因。
照這樣的形式發展下去,地球形勢岌岌可危,將是下一個被太陽吞沒的星球。
可在小商旻深的畫中,在太陽和地球之間突然增加了一顆粉紅色的星球,體積比地球要小,但它橫在其中,頗有要和太陽相抗衡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畫,這些天體知識我明明三歲就學會了……」商旻深笑著回憶,「但我這副畫也讓班裡的小朋友都笑掉大牙,老師還給我媽媽打電話,懷疑我聽不懂幼兒園裡的味科學課。」
「但你媽媽把它留了下來,」鍾臻猜測著,「也許她也覺得你的想法很可愛?」
「這樣嗎?」商旻深笑著搖搖頭,「她和我爸都有自己的事業,各忙各的,很少會關注我的。」
鍾臻抓著那幅畫,商量道:「我們把它拿走吧。」
「拿它幹嘛。」商旻深笑了笑,卻也沒有拒絕。
商旻深繼續看遺物,鍾臻想走,又被他拉回來,「你老是躲什麼?」
「沒有,」鍾臻解釋著,「怕你會想要一個人待著。」
「希望我一個人待著,那你為什麼不出去啊?」
「也怕你想要傾訴的時候沒人在你旁邊……」
商旻深滿足地笑了笑,摸索到鍾臻的肩膀,踏踏實實地靠上去,「沒關係,我媽都走了九年了,我早就習慣了。」
最後,商旻深只拿走了一本畫冊和那張他用水彩筆畫的畫。
當然,後者還是在鍾臻的強烈要求下實現的,商旻深說那是段「黑歷史」。
鍾臻卻覺得,那是商旻深最無憂無慮、肆意妄為的曾經。
他想把它妥善保護,獨自珍藏。
。
歸攏了母親的遺物,商旻深將剩下的東西給商勤送去,在書房和主臥找了一圈,都沒看到父親的身影。
二樓陽台,鍾臻正在料理植物,商勤站在他身後,默默觀察著。
「我辦公室里的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你負責打理的嗎?」他走到鍾臻的身邊,對方正全神貫注地修剪著血樹的長葉,被他嚇了一跳,錯手剪掉了一簇長得最綠最長的。
鍾臻連連道歉,多想開發一種能力,能直接把剪壞的葉子重插上去。
「不用放在心上,我平時工作忙,這些東西長在家裡,好了壞了我都來不及看。」商勤寬慰他。
「那,您可以把它帶去辦公樓,我幫你養,」鍾臻提議,「就跟您擺在辦公室里的植物一樣,我把他們養好了,搬上去供您欣賞;再把來不及照顧的植物搬下來,我幫您重打理。」
商勤略感欣慰,他和亡妻都很喜歡綠植,之前家裡的這些花草都是妻子在伺候的;妻子走後,他們家的花換了一茬又一茬,怎麼都養不好。
直到鍾臻開始在花房工作,事情才有了轉機,至少商勤辦公室里的綠植永遠飽滿盎然。
他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後來聽說兒子的閃婚對象就是在花房勤勤懇懇的幫他養花的外星人,他才意識到,原來這些年一直欠人家一句「謝謝」。
總而言之,商勤並不是不欣賞鍾臻……只是欣賞是一回事,放心吧自己的兒子交給他又是另一回事。
商勤覺得任何人配商旻深都差了一點。
他再次端詳著鍾臻,試圖辨認他的長相,結果當然什麼都沒看到。
「那就麻煩你了,我明天就派人把它們給你送去。」
鍾臻語氣輕快,「好的,商領。」
「那個,你……」商勤剛想繼續交流,就被商旻深打斷了。
「你們在聊什麼?」商旻深走到鍾臻身邊,看他拿著園藝剪刀,不滿地皺眉,「怎麼又在幹活兒?你是過來拜訪我爸的,又不是過來工作的。」
「我爸讓你弄的?」
鍾臻和商勤異口同聲,「不是!」
「他自己要做的啊。」商勤舉著胳膊,極力展示無辜。
鍾臻附和著,「是我自己要做的,我看到這盆該修建了,就忍不住上手了。」
「哎呀,你別幹活了,我們下樓看電視去,待會一起吃晚飯,」取下鍾臻手裡的剪刀,又把他的手套脫掉,商旻深抱著鍾臻的胳膊,「走吧走吧,一會兒聞里會播放我的報導呢,我們一起看。」
兩人有說有笑地下了樓,留商勤一個人在花房站著。
他壓著怒火怒火嘟囔,「臭小子,結個婚連親爹都不要了!」又垂下眼眸,噘著嘴轉了轉無名指上的婚戒,「都是你慣的,現在好了吧,你看看他哪有未來領的樣子?」
「我兒子想幹嘛就讓他幹嘛唄!」
草葉交錯,綠影晃晃,他依稀看到了妻子的臉龐,「只要他開心就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