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臻沒想到,自己的一個下意識的舉動,竟然能讓小土狗哭了這麼久。
他用指尖撫摸著耳朵斷裂的地方,形狀是不規則的,比起有意切割,更像一場無意或者突發的意外。
可現在就問起這些也太早了,小土狗會嚇壞的,鍾臻決定等以後有機會了慢慢問他。
「你叫小諾,是嗎?」鍾臻說,「聽我母親說,你叫詹一諾,你爺爺詹顯樟和我爺爺是很好的朋友。」
這段娃娃親也兩家的大家長定下的。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矛盾,商旻深討厭說謊卻精於說謊。
從小到大,他的謊話從沒被人拆穿,連他自己都覺得天賦異稟。
「嗯,我是小諾。」商旻深回憶著剛才裝睡時偷聽到的對話,「您是鍾先生?」
「你叫我鍾臻也可以。」鍾臻鬆開他的耳朵,摸著桌沿,將還冒著熱氣的面碗推到他手邊,「快吃吧,先吃飽肚子。」
商旻深仍耿耿於懷,「我還是叫你鍾先生吧……」
「行,你看你怎麼樣順口,我不介意。」鍾臻又揮揮手,示意他快吃麵。
商旻深已經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沒吃東西了,受傷的記憶伴隨身體上的疼痛,碎成細細密密的片段。
他只記得那天下了晚自習,他背著書包回家的路上,被人從後襲擊了。
鈍鈍的痛意逐漸蔓延到全身,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後來,他又是被一陣拳打腳踢給喚醒的,打他的似乎有四五個人,沒人說話,他也沒聞到什麼信息素,不知是對方隱藏得太好,還是都是Beta……總之他昏了一天半,又挨了頓毒打,然後被人扔到街上。
在這一整串無妄之災里,唯一幸運的事情就是,他被丟在了鍾臻的家門口。
而鍾臻恰好是個雙眼失明的Beta。
商旻深狼吞虎咽地往嘴裡塞著麵條,許是餓狠了,還沒嘗出味道呢,面都已經見底了。
鍾臻微笑地聽著動靜,問:「都吃完了?」
「嗯……」商旻深用手背抹了抹嘴。
他吃飯本來就快,一般跟家裡的傭人們一起吃,吃得慢了就什麼都撈不到了。
「吃飽了嗎?」
「嗯……」商旻深低下頭。
他沒吃飽。
「『嗯』的意思是,沒有吃飽呀?」鍾臻體諒地笑著,那笑容里看不出一點嘲諷或責怪。
「我的聽力不錯,你最後幾口面吃的也很急,一般情況下,如果吃飽了,咀嚼的度都會逐漸慢下來的。」
「哦。」商旻深無措地揉了揉睡衣的衣角。
這才看到,那裡繡著一塊骨頭形狀的刺繡……
看來這個詹一諾真的是犬族。
而且鍾臻連這一點都關照到了……
真是一隻體貼溫柔的綿羊。
綿羊笑著,摸了一下他的手臂,又在他驚嚇收手時快拿開,摸到了面碗。
「別緊張,我只是想拿一下碗。」
「我的眼睛看不到了,所以偶爾會做出些冒犯的舉動,發現不對勁了我會馬上拿開的,不會故意占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