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
被明鏡一樣清澈的目光引誘著,何已知差點把一切和盤托出,但是雁行說「如果我死了,倒是無所謂」的笑容再一次浮現在腦中,讓他不得不停下。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垂下頭,「或許我只是想找點事情做,或者換個別的方式去法國,了卻自己的執念。」
雁行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似乎在組織語言,等他開口時,語氣幾乎是循循善誘:「今年國家隊的選拔已經結束了,如果要以獨立選手的名義參賽的話,必須在賽前成為所有註冊選手中世界排名的前百分之3。距離開賽不到半年,即使你從現在開始沒日沒夜地參加比賽,而且每場都拿前三名,也攢不到那麼多的積分。」這應該是他嗓子恢復之後說的最長的一段話。
「我知道,你給我看過犬賽百科的冊子。」在第一次比賽前抱佛腳的十幾個小時裡,何已知被雁行逼著看了不少當時覺得多餘,現在卻派上用場的東西,「8英寸大師賽在個人賽以外,還有允許三到五個人參加取隊內前三名完成時間計算總成績的團體賽,報名團體賽不需要積分排名,只要團隊中每個人都拿到參賽資格就可以。」
雁行緊緊地皺著眉頭:「你說的容易。參加團體賽的隊伍每個國家地區除了國家隊以外只有一個名額,而且因為獲勝的機率渺茫,很少有人願意去湊這個熱鬧。」
青年歪著頭,唇邊划過一絲壞笑:「正因如此我們才有機會不是嗎?」
嬉皮笑臉的態度引起了雁行的不滿,他冷著臉問:「我們?參加團體賽至少要有三對訓練師和賽犬,你要去哪裡找隊友?」
何已知沒說話,只是繼續笑著看向他們身後的捲簾門。
雁行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瞳孔逐漸放大:「不會吧?」
青年緩慢但鄭重地點頭。
雁行半天找不回自己的聲音:「你白天出去的時候撞到腦子了嗎?」
「沒有。」何已知認真地回答。
「要取得團體賽的參賽資格,需要隊伍里的每個人都在FcI國際犬運動聯盟認可的分站賽上拿到高級賽事的有效成績,這有多難先不提。」雁行把目光從捲簾門移回何已知臉上,「他們為什麼會同意和你一起發瘋?」
「他們還不知道。」
「那你現在告訴我幹嘛?」雁行眯起眼睛。
——因為沒有你一切都沒有意義。
「我需要你的幫助。」這句話說出口,何已知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的懇切。
雁行淡淡笑了:「提供資金?」
「提供技術指導。」何已知搖頭,「任何運動項目要取得成績,教練都是最重要的。」
「沒有隊員和場地,再好的教練也是擺設。」
「也就是說只要我找到隊員和場地,你就同意嗎?」何已知面露喜色,不等對方回答,就往倉庫走,「我現在就去跟他們說。」
「等等。」
雁行拉住何已知的手臂,手指斷斷續續地用著力,似乎在猶豫什麼。過了一會兒,他下定決心似的嘆了一口氣:「周末在西城有一場比賽,並不是很正規,是現場報名的娛樂賽。如果在那時你能集齊滿足人數的人員和賽犬參賽,我就答應你。」
「真的?」何已知開心極了,他半蹲下去,似乎想給雁行一個擁抱,但是被躲開了。
「還有一件事……」雁行仍然憂心忡忡地皺著眉,「我不小心說漏了你今天要走,所以他們給你準備了一個,呃,歡送儀式。你最好等表演完再告訴他們你不走了。」
蹲在地上散發委屈的青年困惑地一抬頭:「……表演?誰?」
在雁行諱莫如深的表情中,何已知抬起了倉庫的捲簾門。
他先是聽到一陣混亂的腳步,接著往上抬,就看到三個狗屁股齊刷刷排成一排,中間的戈多趴在地上,屁股翹得老高,在懷抱風扇的山竹的指揮下,賣力地表演著它的螺旋槳轉尾絕活,net在左邊,合著它的節奏左右左右地甩著尾巴,右邊的教父則是被pVc按著,強行拿手搖尾巴。
與此同時,站在一旁的侯靈秀手機里傳來高音女歌手悠揚的歌聲:「祝你平安——噢祝你平安——讓那快樂圍繞在你身邊……」
角落裡的姬東牆和司馬從容打了個呵欠,繼續趴在他們換下來的破衣服堆成的窩裡沉沉睡去。
今天的兩腳獸和大舌怪也是一樣的吵鬧。
(本章完)
第34章第三十四章孤島
雁行、pVc、山竹、侯靈秀——
何已知在筆記本上寫下這四個人的名字。
可想而知,在他宣布要組成團體向犬敏捷世界冠軍進發時,除了提前知道的雁行,其他三人都是一副聽到天方夜譚而大跌眼鏡的樣子。
何已知並沒有因為這樣的反應氣餒,在給pVc解釋了一遍「犬敏捷」是什麼之後,就放大家「好好考慮一下」。
「他們不會考慮的。」雁行說。
「沒關係。」何已知淡定地回答。他知道逼大家一起討論是沒有意義的,處在集體中的人會更傾向於保守和退縮,在沒有第一個人說yes的時候,所有人都會說no。
「我已經做好了逐個擊破的準備。」
「……真不知道你哪來的自信。」
認識何已知的人,大部分都會很快得出「他不擅長和人交往」這樣的結論。一個不合群,氣質有點陰鬱的高個男子,一看就不是好相處的對象。再加上他在世俗禮節方面脫線的腦迴路,一不留神就把人氣得半死,還時不時做出些出常人想像範圍的舉動,哪怕鬧了笑話也不在意,讓人想嘲笑都沒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