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封枫赶到医院时,闻雨莲的单人病房内已经是昏暗一片。
他的母亲闻雨莲躺在病床上休息,漆黑的病房中唯一的声音就是闻雨莲浅浅的呼吸声和医疗仪器的运作声
封枫站在门前透过门上的小窗静静地看了几眼闻雨莲,确认她的状态一切正常后才从门边退开。
而护工王姨一路领着封枫来到走廊的另一头,确认他们的谈话声不会被闻雨莲听到后她才忧心忡忡地开口
“小枫,今天下午饭后我带着你妈妈在楼下散步,本来一切还好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你妈妈忽然就病了,嘴里一直念叨着她好像看到了你爸爸。
我一看情况不对劲就赶紧带着她回到了病房里,安抚了好久她才逐渐恢复正常。
但是我想着还是要和你说说这件事才行,我照顾你妈妈也有一两年的时间了,这还是我头一次看到她的情绪这么激动。”
封枫本来就冷白的脸听到王姨的话后又白了一分。
他的亲生父亲封鹏池一直以来都是他们母子之间的禁忌话题。
自从前几年闻雨莲患上重度抑郁症后就时不时地会出现幻觉,幻想他们母子俩还呆在五年前的小出租屋中。
经过这些年的精心治疗,她的身体状况才逐渐转好。
原本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展,但封枫没想到闻雨莲会突然再次病。
听到王姨再次提起那个男人,他的胃又开始不由自主地痉挛抽痛。
他两唇紧抿,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喉间的干呕欲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辛苦王姨再多费心一些,如果妈妈再次出现这种情况,您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随时开机。”
封枫拿出手机又给王姨转去五万“这些就当是您的额外奖金,辛苦您这段时间一直这么悉心照料我妈。”
五万块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王姨一看到手机上的转账金额就立刻要把这笔钱退回封枫手里
“我可不能平白无故地收下这么多钱
我知道小枫你是好孩子,我也知道你们娘俩这两年来过得不容易,这钱你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
你每个月给我的工资已经比其他同行多出了整整一倍,我怎么好意思再要这么多钱。”
她当护工这么多年来,闻雨莲是她见过的最亲切温和的病人,比起其他同行每天端屎端尿累得要死要活,她只需要陪闻雨莲说说话聊聊天,再照顾她按时吃药就好。
这份工作已经十分轻松简单了,王姨甚至觉得自己领着封枫每个月两万多的工资都是在欺负人。
王姨说什么都不肯收下封枫的转账,当即就把这五万块退了回去。
她执意不肯收下,封枫只能作罢,向王姨仔细了解了闻雨莲这段时间的近况后他才离开了医院。
临走前他还不忘嘱咐王姨
“如果以后有个叫封鹏池的人来找妈妈,请您一定一定不要让他接近妈妈。
最好干脆别让他出现在妈妈的眼前。
如果碰到了这样的可疑人物,您直接打电话给我,无论什么时间都可以。”
王姨对他们母子的过往有些了解,听到封枫的嘱咐后忙不迭地点头
“小枫你放心吧,只要我还在莲姐的身边,那个什么封鹏池一步都靠近不了”
封枫的心情这才稍微放松一些,朝王姨笑了笑后就驱车离开了医院。
他七点离开季元渊的家,返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紧赶慢赶地回到了家,坐在车内的封枫却没有第一时间选择下车。
他闭上眼仰头靠在驾驶桌上,整个身体已经完全脱力。
封鹏池这个名字已经太久没被提起,封枫念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甚至还觉得有些陌生。
只要一想起五年前他刚刚毕业回家,刚打开家门就看到封鹏池手里举着破碎的啤酒瓶,朝躺在地上满脸鲜血的闻雨莲狠狠扎去的场景,封枫就觉得浑身一阵冰凉。
虽然已经整整五年过去了,但当时那个小出租屋中的混乱还依旧历历在目。
封枫能记得自己是如何将手里的行李箱砸向封鹏池,他还记得从封鹏池扭打在一起时闻雨莲的痛哭哀嚎。
直到他扬起桌边的凳子把封鹏池的右腿打断,屋中的哀嚎声才变为了封鹏池嘶哑难听的尖叫声。
再接着就是报警起诉,妈妈和封鹏池正式离婚,他亲手将自己的亲生父亲送进了监狱。
五年前的记忆重新从脑海中浮起,只要一想起自己的手中曾经沾上了封鹏池的血,封枫就再也忍不住胃里的恶心,迅下车冲着地面干呕几声。
“呕”
封枫两手撑着膝盖,胃酸一阵阵翻涌,眼尾因为生理性的干呕而溢出几滴泪来,但他到底还是没能吐出些什么。
良久,终于等那股恶心感稍微缓解了一些,封枫才仰着煞白的脸抬起头来。
幸好他今天没吃晚饭,他可不想在这个点一个人收拾呕吐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