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嫩綠半壁月白襦裙的女子沖崔舒若盈盈一福身,態度恭敬的不得了?,眼神卻似乎能把人炙傷,「我?們都聽聞,您夜夢仙人,被仙人收為徒,不僅有祈雨之術,還能預測未來。」
「嗯?」崔舒若蹙眉不解,「前者無錯,後者似乎並非出自我?口。」
另一個點了?藍色花鈿,戴了?珍珠流蘇的女子興奮接過話?,「您那日救了?孫宛娘時,不但斷言她?能活下?來,還說她?將來夫婿顯貴。
果不其然,那麼重的傷她?都活下?來,不久之後果真聖旨賜婚,您可不就是有預測未來之能嗎?」
崔舒若:「……」
好有道理,她?竟然無力反駁。
淺藍花鈿的女子繼續道:「不知可否請二娘子為我?等?看看、看看……」
她?說著就停下?了?,滿面嬌羞,「我?們未來的夫婿是何等?樣子!」
崔舒若尷尬笑笑,她?貌似並沒?有這樣的能力,但對上她?們期待的目光,崔舒若只?好歉然一笑,「你們誤會了?,不過是謠傳罷了?。」
「馬上要開席了?,還是先回?去吧。」崔舒若轉身就走,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但那些貴女怎麼可能放棄能問到將來婚事的機會,一個個都簇擁著崔舒若。
可能是潘淺淺給她?們的靈感,一個個開始瘋狂拍崔舒若馬屁,還有獻寶的。
「二娘子雪膚花貌,若非當世珍品,怎堪用在?您身上,我?近來得了?一副瓔珞項圈,若是能戴在?您的脖子上,定會使它愈發流光溢彩。」
「瓔珞項圈有甚稀罕的,我?阿耶有一副前朝畫聖的春日宴遊圖,倒有我?們今日宴上的幾分風光,不若轉贈給二娘子品鑑?」
「說到底不過是俗物,二娘子仙人弟子,品性高?潔,怎會喜歡凡物。我?近來同阿娘時常令下?人施粥難民,也只?盼能學得二娘子的一二分心善。」
……
恭維聲?不絕於?耳,崔舒若快要連臉上的假笑都維持不住了?。
她?限於?花神冠上的流蘇,動?作不好太大,只?能小?步疾走,一心到花廳里,能得到趙平娘的解救。
然而就在?她?步履匆匆的時候,經過院門,驀然一瞥,正巧看見獨自一人站在?樹下?,神情孤寂的趙知光。
他一人蕭蕭瑟瑟,仿佛和周遭一切格格不入,齊國公喜愛上進、有才、爽朗無雙的驕傲郎君,可他不是,時人喜好或儒雅端方貴公子如趙仲平,或勇猛恣意善文武如趙巍衡,獨獨沒?有他。
而崔舒若恰恰相反,她?被眾人簇擁,人人都瞧得見她?,人人都愛她?。
一人在?人潮湧動?中,受所有人愛戴,一人寒鴉老樹,落寞孤寂。
他們的際遇,天差地別。
在?驀然相望一眼後,即便清楚趙知光眼神里的悲寂孤獨,崔舒若也沒?有停下?,她?被女娘們繼續擁著朝前走。
至於?趙知光如何,她?不清楚,因為那隻?是記憶里的匆匆一瞥。
崔舒若好不容易到了?宴上,有趙平娘在?,替她?擋住了?這些人。
崔舒若發覺,雖然趙平娘對她?一貫是和顏悅色,至多是笑眯眯的逗她?,但在?并州的貴女裡頭很有威信。趙平娘說一句,就有不少女娘應聲?,甚至馬是瞻,她?要是哼一聲?,其餘的人便都不敢說話?。
總算能鬆口氣了?,崔舒若跪坐在?席上,覺得宴席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好不容易沒?有女娘們圍追堵截,非要求她?算姻緣,可一場宴席下?來,長時間跪坐,為了?維持貴族儀態,連動?都不好動?一下?,腳險險充血麻的徹底沒?有知覺。
等?挨到宴席結束,崔舒若回?到院子裡,被雀音推拿脊背,惹得她?不斷抽氣。不過,崔舒若身邊的婢女確實各個都有自己的出彩之處,行雪四角具全,她?甚至連崔舒若費神去看的世系譜都一清二楚,貴族的禮儀,甚至是一些勛貴間的姻親也悉數記得。行雪平時更是妥帖的很,從不需要崔舒若費心。
雁容的話?,什麼方面都欠缺些,畢竟是崔舒若從定北王府別院裡帶出來的小?婢女,可兩人共患難過,她?有別人沒?有的忠心,為人也小?心謹慎。
鶯歌自不必說,府里的家生子,天生一副笑模樣,和誰都能打成一片,府里的消息沒?有能瞞過她?的。
雀音最不起眼,可她?竟然有一手推拿的好功夫,還會些藥理,若是當初去寺廟上香時能帶上雀音,說不準孫宛娘還能少受些罪。
這次上建康,別的不說,她?們四個貼身婢女是一定要帶的。
賞花宴結束以後,孫宛娘在?并州官場女眷算是有了?名字,一二般人應當不敢再輕視她?了?。因為宴席到一半,竇夫人突然命人把孫宛娘請去,帶著見了?各府主母,顯見是在?護犢子。
這裡頭,說不準就有庭院裡貴女們對孫宛娘一通排擠的緣故。而等?到賞花宴結束後,不知怎的,一些貴女就不怎麼出去赴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們的阿娘關?在?府里好生教導。
崔舒若管不了?外頭的事,也沒?空管,因為齊國公府開始大動?干戈的準備上建康的事宜。
建康離得遠,沒?有一個月恐怕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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