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緊緊鎖住王琸之,沉聲告誡,「隨意品評女子,王琸之,你的德行呢?」
一同?品茶作詩的幾人見事不對,怕將事情?鬧大,連忙上前勸阻,崔成德卻甩開旁人的掣肘,冷眼看著王琸之道:「小人行徑,陰暗鬼祟,半點風骨不見,吾不屑與?之為伍。」
說完,他拂袖離去,一點面子也不留給王琸之。
旁人面面相?覷,不知怎麼突然就?鬧成這個樣子。
王琸之更是冤枉,他都不明白崔成德為何如此氣憤,他又?沒有說崔成德妹妹,簡直是莫名?其妙。
崔成德離開後,步履匆匆,坐上了牛車。他的隨從還驚訝於自家從來都是冠服端嚴、閒情?逸致的郎君怎麼突然變了一副模樣,但崔成德緊接著說的話,讓隨從沒有閒心去想這些。
因為崔成德讓他駕車,跟著齊國公?府的馬車。
這條路,若是不出?意外的話,該是要進宮。
崔成德心裡焦急,雖只是匆匆一瞥,但那面容和神佑足足有九分相?像,唯一不同?的便是兩人之間的神情?。
他的妹妹崔神佑謙順柔韌,而方才見到?的女子卻神情?堅毅,眼睛有神。縱然是相?似的容貌,可身上的氣質卻判若兩人,也正是因此,讓崔成德心中還有疑慮。
但他忍不住思?量,據說這位被聖上親封的衡陽郡主?,並非齊國公?夫婦的親生女兒?,而是回并州的路上認下的,不但救了竇夫人,後來并州乾旱,也是她祈來雨。若論時日,倒也勉強能重合。
可崔舒若真要是自己的妹妹崔神佑,是怎麼從隨州逃脫的?既然逃脫為何不回本家,不來尋他,大半年沒有音訊。而且他的妹妹怎麼可能會祈雨呢,他記憶里的崔神佑溫柔素雅,因為常年待在本家老宅,性子小心謹慎,恪守規矩,不敢行差踏錯一步,絕沒有這位衡陽郡主?的風采。
難道是她有何奇遇,是了!
崔成德想到?了流言裡說這位衡陽郡主?曾經夜夢仙人,被仙人收為弟子,傳授仙術,許是因此連性情?都變了。
若她真的是自己的妹妹崔神佑……
一貫沉穩的崔成德只覺得胸腔湧起一股歡喜,暗自期待起來。他的親阿娘永嘉公?主?為妹妹取名?神佑,就?是盼望能有神明庇護這個可憐的孩子,也許……當真應了她的名?字。
他的妹妹命不該絕。
在崔成德思?潮起伏時,被不斷催促快些的隨從終於堪堪追上齊國公?府的馬車,可她們已互相?攙扶著要入宮,崔成德落後一步,僅僅能瞧清崔舒若的側影,瓊鼻明眸,膚色凝白,赫然就?是自己妹妹崔神佑的面容。
他想上前一步,卻被侍從攔住了。
「五郎君,此乃齊國公?府的竇夫人,齊國公?遭太子欺侮,又?逢天雷作證,她們怕是進宮求公?道的。這可是一灘渾水,您貴為崔氏子,萬不可在此時進宮。」
侍從規勸的話,讓崔成德從見到?和妹妹一模一樣面貌的人而激昂失措的心緒中脫離出?來,他瞬間清醒。他除了有崔神佑兄長的身份,更是崔氏嫡系,是崔氏家主?的嫡長子,他肩負崔家重擔,一舉一動都會引人揣測。在情?況未明時,他絕不能擅自入宮,若是被牽扯波及……
旁人只會認為是崔家要準備站隊了。
他絕不能如此。
崔成德深深的望了眼崔舒若漸漸淡去的身影,鬆口道:「去附近的茶肆,你留下盯著,一旦有何事,立即回稟。」
而後,他命人將他從宮門駛離。
坐在茶肆內的崔成德,在沒有了往昔的悠閒從容,他皺著眉,目光頻頻向外望。如月色般皎潔的他,腰佩玉墜,如切如磋,和周遭簡陋的環境格格不入,引得旁人頻頻偷瞧這位滿名?建康的貴公?子,但他分不出?絲毫心神在意,只不斷的想崔舒若的處境可還好?
被他記掛的崔舒若,已經跟著竇夫人走到?了光順門前。
她和趙平娘一左一右的攙扶住竇夫人,沉重碩大的八支金鈿釵將竇夫人襯得愈發疲倦悲傷,仿佛難過到?已經撐不住頭頂的重量。竇夫人拿起鼓槌,一下兩下,敲起光順門前的登聞鼓,厚重沉悶的鼓聲迴蕩在高聳的宮道里。
沒料到?竇夫人身為齊國公?夫人,竟也有敲響登聞鼓的一日,旁邊值守的小吏被嚇了一跳,這登聞鼓多年無人敲響,陡然來人竟然身份還如此尊貴。
他嚇得找來宮中值守的郎將,郎將也拿捏不好,依設立的登聞鼓的規矩,他本該上前詰問來人姓名?、住處等等,具表上奏,但見到?是齊國公?夫人,也只能苦著臉跑去尋他的頂頭上司。
然而,不知怎得,小吏和郎將都一去不復返。任由竇夫人如何敲打登聞鼓,都無人回應。
竇夫人到?底是弱質女流,很快就?汗流浹背,雙臂酸痛沒了力氣。崔舒若扶住竇夫人,趙平娘接過鼓槌繼續,一聲又?一聲,沉悶有力,明明是登聞鼓,卻叫趙平娘敲出?戰鼓的赫赫威勢,也叫鼓聲傳得更遠。
崔舒若見遲遲沒來人,心裡大抵猜出?了什麼。
登聞鼓數年前尚且有人敲響,尚不至於形同?虛設,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皇帝心知肚明,但卻想要保下太子,所以?故意置之不理,想讓她們知難而退。
這也不算是壞事,因為她和趙巍衡原本的目的是為了保全齊國公?府,並且藉此消除聖上疑心,趁勢折損太子羽翼只是順帶之事,即便扳不倒太子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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