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兒子兒媳,後是丈夫,前不久是愛女,送走一個又一個至親至愛,老人的已經千瘡百孔,面容也迅地衰老了許多。
賀青岑看著她道士帽下的銀髮,心裡泛酸,「奶奶,回去和我住吧?」
於玉萍還是微笑著,「我在這裡挺好的,你別擔心。」
人老了總會有各種疾病,如果有個突發疾病,這裡去醫院不方便,賀青岑一直想讓她回去,但是於玉萍始終不鬆口。
「青岑,我在這裡,心裡稍微能舒服點。」
這是於玉萍的心裡話,賀青岑不忍心勉強她。
雖然在賀青岑很小的時候,她就來了道觀,但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子,於玉萍一看他,就知道他心裡有事,「青岑,是不是有事想和奶奶說?」
賀青岑心裡明白不應該在她面前提起賀月,讓她難受,但是賀月旁邊那座葉傑軍的墓讓他有很多的疑問,不弄清楚,他心裡膈應得很。
「奶奶,您知道葉傑軍這個人嗎?」想了想,賀青岑換了個問法,「或者說葉軍,你認識這個人嗎?」
冷不丁聽到葉軍這個名字,於玉萍一怔,隨後嘆了口氣,「我和你爺爺對不起你姑姑,我們做了一件這輩子做的最糊塗的事。」
賀青岑看著她,耐心地等著她往下說。
於玉萍看著涼亭外的一棵松樹,悠悠道:「你剛才說的人是你姑姑年輕的時候一時興起,去山區支教的時候認識的。後來你爸媽出事,你爺爺找人把你姑姑接回了家裡,後來,葉軍找到家裡,他那時候還不帶2o歲,而你姑姑又剛畢業不久,我和你爺爺覺得他們太年輕了,家庭背景相差有這麼大,主觀地認定他們不會長久。你爺爺使了一個緩兵之計,讓葉軍先完成學業,等他能在社會上立足了,再說你姑姑的事。」
於玉萍想起往事,神情哀戚,賀青岑倒了杯茶放她面前,於玉萍喝了口茶,繼續道:「葉軍在家外面等了幾天,沒等到你姑姑,回老家去了。他沒等到是因為那幾天你爺爺故意沒讓你姑姑回家。葉軍後來考上了大學,兩年後,他又來了家裡,那時候,你爺爺生病了。家裡公司的擔子那麼重,你又還那么小,你爺爺怕他走後,你姑姑一個人管理公司壓力太大,就給她介紹了一個朋友的兒子,但你姑姑每次和那男生出去,都帶著你,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一下子說這麼多話,於玉萍呼吸有點不穩,賀青岑坐到她旁邊,給她順了順背。
於玉萍休息了一會,接著往下說:「你爺爺找了拍了你姑姑帶著你和那男生一起在外面玩照片,在葉軍再次來找你姑姑的時候,給他看照片,騙他說你姑姑已經有男朋友了,馬上就要結婚,那男生有一個兒子,她都不嫌棄,她很喜歡那個男生。你爺爺以自己快要臨終的身份拜託他不要再去打擾你姑姑,葉軍沒有再來找過你姑姑。」
賀青岑聽到這裡,明白自己之前誤會葉傑軍了,他沒有背叛和賀月的約定,是他爺爺奶奶拆散了他們。想起和葉傑軍相處時的點滴,最後沒能送他一程,心裡難受不已。
於玉萍想到自己單身了一輩子的女兒,一滴眼淚從渾濁的眼裡流出,「我們以為時間久了,你姑姑會忘了葉軍,但是她一直沒忘。後來我知道她一直在找葉軍,也幫她去找過,但沒找到。我直到她去世前都沒勇氣告訴她葉軍曾來找過她,是我和她爸爸撒謊把葉軍逼走了,讓她和她唯一愛過的人錯過了一輩子,至死沒能再見葉軍一面。。。。。。」
賀青岑從她口袋裡拿出她平時隨身攜帶的手帕,給她擦眼淚。
於玉萍在他懷裡,哭得不能自已,「青岑,奶奶對不起你姑姑,我愧對她啊!」
賀青岑知道她壓抑了很久,默默地讓她發泄,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開口:「奶奶,您別內疚了,我姑姑現在和葉軍已經團聚了。不久前,葉軍去世了,他,把自己的墓買在了姑姑的墓的旁邊。」
於玉萍眼裡滿是不可置信,她整個人都在抖,「他。。。。。。我真是作孽啊!」
於玉萍的情緒起伏過大,賀青岑怕她身體有什麼不適,晚上在道觀山下的農戶家住了一宿,第二天確認於玉萍身體沒大礙,又寬慰了她好一陣才返程。
從道觀回來,賀青岑沒有回家,又去了墓園。
這次,他買了兩束花。
從墓園出來,在路上,他接到了一個電話,來電者是之前邀請他出席8月份的「全國肝膽高峰論壇」的主辦方。
「賀主任,您好,打擾了!這次活動為期三天,8月12號是『肝癌轉化治療專場』,您這邊確定能出席並演講,是嗎?」
「嗯,確定。」
「論壇在香楓酒店舉辦,具體的安排和流程,我一會發您郵箱,麻煩您查收一下!賀主任,那不打擾您了,再見!」
「謝謝,再見!」
青岑看到前面有學校的標誌,放慢了車,因為葉可塵的緣故,現在他看到學校都會看一眼,路過學校的時候,他往外看了一眼,學校大門上寫著「育禾國際學校」。
收回視線,他繼續往醫院開去。
育禾高中部辦公室。
年級長輕輕敲了敲葉可塵辦公桌,「葉老師,打擾一下,聽說是你送林老師去醫院的,是在哪個醫院,學校這邊打算去醫院探望一下。」
葉可塵正對著電腦做課件,聞聲抬頭:「在中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