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式体验了一次歌剧,高小胜“非常快乐”,结束时他还在状况之外,欧仁推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嗯?结束了?
欧仁倒是对高小胜的反应很有成就感,他还觉得高小胜的呆愣,是沉浸在歌剧的魅力中无法自拔,仍然陷入在沉思之中。
这实在是天大的误会啊。
不懂歌词的意思简直一点乐趣都没有。别人笑的时候,高小胜还得演戏,跟着一起笑。
怎么就是喜剧呢,要是悲剧,他还可以假装深沉,虽不落泪,但心里十分悲痛。
其实相对于喜剧,高小胜本人更偏爱悲剧,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让人感受到一种灵魂上的战栗。
费加罗对贵族的戏弄看看也就罢了,这大概也就是文学作品的杜撰,如果真的有人这么做了,结局也是难逃一死。
看完了,至多不过能使人觉得一种满意的观念,决不能叫人有深沉的感动,决不能引人到彻底的觉悟,决不能使人起根本上的思量反省。
作书的人明知世上的真事都是不如意的居大部分,他明知世上的事不是颠倒是非,便是生离死别,他却偏要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偏要说善恶分明,报应昭彰。他闭着眼睛不肯看天下的悲剧惨剧,不肯老老实实写天工的颠倒惨酷,他只图说一个纸上的大快人心。这便是说谎的文学。(胡适先生的原文)
中国的才子佳人小说,就是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典型,公子落难、小人拨乱、小姐养汉,最后状元及第、皇帝赐婚、花好月圆。
所以这类的作品远不如《梁山伯与祝英台》来的刻骨铭心。
报应昭彰的典型便是《窦娥冤》,明明“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元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这一段如此具有批判性。
可非要有一个六月飞雪,真相大白的结局。
“你觉得这部歌剧怎么样”,欧仁迫切地想跟高小胜交流想法。
“法国是启蒙运动的中心,主要突出了人的意识的觉醒,表达了一种自由、平等的观念,还有对上层贵族阶级的批判,很不错的作品”,嗯……就是天真烂漫了一些,这种批评的话不好当着欧仁的面讲出来,人家一看就是这部歌剧的忠实粉丝,说它不好,那不是等着吵架嘛。
人,还是要懂得看别人的眼色。
这部歌剧好吗?当然很好,不然也不会流传至今,成为经过时间淘洗而留存下来的经典,但就像这本书的台词所说的那样“若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
如果这个世界上全是一种声音,那也是相当恐怖的一件事,也许只有“传说中”的极权社会才能做到。(特指苏联)
“是吧,里面的台词非常棒”,得到高小胜的肯定后,欧仁激动不已。
“法国大革命的行动,是从1781年《费加罗的婚礼》上演开始的”。
“是的,具有革命意义”,这也是这部歌剧的魅力所在。
欧仁连连点头,于是二人的话题又从歌剧,转到了法国大革命上。
“法国大革命最终让很多极端革命分子,甚至是其领导人丹东都上了断头台,让人感觉到了一些荒诞。他们总是要确立不革命的人群,以确定自己的革命的性质和地位,所以他们的对立面,越来越狭窄,开始是法国上层贵族,后来甚至将范围缩小到领导革命的人”。
相对地革命对比狂热地革命,就显得没有那么热衷于革命,那么那些相对革命的人就得上断头台,理由是他们不爱好革命。
由开始的正义性演变到最后成为了一种恐怖主义,这就需要人们进行深思了。
就像雨果在《九三年》里说的那样,“在绝对正确的革命之上,还有一个绝对正确的人道主义”。
如果革命失去了温度,那便只会成为冰冷的绞肉机,把所有人吞噬的一干二净。
高小胜觉得要真正了解历史,便不能迷信于任何一种意识形态,广泛地阅读,才不会偏听偏信。
如果人们只知道一种观念,那这种观念便不是他们自己的,而是意识形态施加于个人的一种影响。
只有知道很多种不同的观念,人们才有分辨事实真相的能力。
欧仁或许一开始是赞同法国大革命的,听了高小胜的言,也陷入了沉思。
一路上,二人的话题,变了又变,从革命引申到战争,对于越南战争,欧仁认为美国人是如此软弱,他们不敢反抗战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但高小胜表示完全相反的意见,美国人不是软弱,他们确实应该受到道德上的谴责,可是在强权之下,人民又怎么可能反抗呢,他们面对的压力是法国人从未体会过的。
这样的驳论还挺有意思的,高小胜倒是很享受这样的氛围。
青年人不就是这样嘛,大谈政治,却又完全不懂政治。他们是懵懂又茫然的,可又颇具有生命力,倒是有几分可爱在里面。
这种谈话时常是毫无意义的,可是这有什么要紧的,这代表人们还是关心他们的社会生活的。
要是连这样的谈话都没有,那才显得可怖,因为没有人在思考了,大家都沉迷于简单的感官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