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希沉默了一下:「嗯,師兄說的對。」
謝時宴看著他們互動,說不上來什麼感覺。隨即他又想起來什麼似的,抬起手對黎止道:「賀師兄,多謝你的賀禮。原本早該當面道謝的,聽聞清寂仙尊說你不在宗門,才拖到現在。」
錦烏落在眾人身後,假裝與風景融為一體。
黎止磨了下後槽牙:「不客氣,喜歡就好。」
謝時宴微笑:「我一直隨身保管。」
黎止:「沒事,壞了我再…讓我師尊給你修就是。」
唐希作為知情但不完全知情人士,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茫然中透著迷惑。
「你認識這處宅子的主人?」黎止還沒忘記這人方才是從裡面走出來的。
誰知謝時宴卻搖頭:「這處後院的牆是塌的,與另一條街能夠連通。」
塌的?
兩人跟隨謝時宴繞到宅子後面,原本作為後院的圍牆果真中間出一大片空缺,後面與其相連的還是條相對繁華些的街道,從黎止的角度甚至能看到推車路過的攤販。
「我原本是在這等席洛,見這邊有動靜才過來看看。」謝時宴道,「這處宅子荒廢很久了,院牆至少壞了一月有餘,但因為房主下落不明,所以也沒人處理。」
追查了半日的線索再次中斷,這幾日幾乎都處在憂心忡忡的狀態里,黎止的表情難免不太好看。
唐希只得接過話:「我與師兄原本就是四處走走,碰巧到了這。你既然還要等人,我們就先告辭了。」
謝時宴覷見黎止的臉色,又見對方半晌沒有開口,猶豫了下才道:「那…明日見?」
第28章七夕
棲雲河形似玉帶,自城東穿過,正好流經七處街口。
橫跨棲雲河的石橋建在最後一處,落成後取名「鵲尾橋」,橋畔有一棵常青松,據說是城主機緣巧合所得,用靈力維繫栽在這裡,有緣分相結之意。
剛至日暮時分,街上的人就已經多了起來。
賣飾的阿婆坐在攤位後面,笑眯眯看著來往的行人。一旁的麵攤老闆脖子上繫著的汗巾已經濕透,正彎腰攪著麵湯鍋。時不時有小販的吆喝聲傳來。年幼的孩童你追我逐,自人群中匆匆跑過。偶爾不小心撞到了簪花羅裙的姑娘,只需要揚起小腦袋認個錯,再說兩句好聽話,便能收穫一串銀鈴一般的笑聲。
「師兄覺得他們會挑今晚動手?」唐希走在黎止身邊,見後者饒有興致的從小攤上拿起一隻狐狸面具。
「不一定。」黎止給自己戴上面具,轉頭去看銅鏡。
身形高挑的姑娘路過唐希,不著痕跡的在他懷裡落了只手帕。唐希手裡已經有兩隻了,有些抱歉地朝人笑了笑:「那……」
黎止又拿了只狼面具扣到唐希臉上,一起把錢付給老闆,繼而看著他笑:「來都來了,先過節。」
這人似乎還想說什麼,黎止搶先打斷他:「走,先給你求姻緣去。」
唐希表情變得有些意味不明,隨後也笑了笑,緊接著快步湊到他身邊:「那就先給師尊求吧。」
膽子大了啊。
黎止半笑不笑地睨了他一眼。
在經歷了多日的徒勞無獲和昨晚的自我懷疑後,黎止終於想開了,反正什麼妖修魔修這幾日都再沒作案,說不定人家都過七夕去了,那自己何必還跟勞工似的查。
再說今日氣氛太好,這還是他來這以後第一次感受節日氛圍。
黎止身形模樣俱佳,素白色衣服繡著暗紋,使得整個人挺拔勻稱,在人群中格外引人矚目。他半勾著唇角,渾身上下都是那股慵懶又瀟灑的勁兒,出門以後帕子接的懷裡快揣不下了。
他戴上面具,也是有意遮一遮。黎止心裡盤算著,等會兒接著用賀長風的臉好了。
就在他走後沒多久,面具攤上又迎來了兩位客人。
黑衣墨發的男子最終挑了一隻桃花妖的,示意給旁邊的人:「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這人面容俊朗,五官卻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陰翳:「師兄怎麼都好看。」
謝時宴察覺出他興致不高,遊玩的心思頓時了散了些,便又將面具放了回去。
他想了想,還是試探性地問道:「怎麼心事重重的?」
話音落下,席洛延遲片刻才笑道:「哪有。」
謝時宴頓了頓,沒再繼續下去,只道:「走吧。」
他不是刨根問底的性格,見席洛這副樣子自然也不會再多要求什麼,只是心中也難免有些失落。
夜色漸濃,遠處的山成了黛青色,襯著人間燈火煌煌,風裡都染了幾分桂花糖的香甜。
謝時宴跟隨著人流往前走,路過桂花糖的攤位被香味勾住,瞬間有些挪不動步子。
賣桂花糖的嬸子在攤位後面笑道:「小郎君啊,來一份嘗嘗不啦?做的糯米桂花糖,好吃的嘞!」
謝時宴抿唇,一轉頭卻發現不知何時席洛的人不見了。
他喚了聲「師弟」,站在來往的人群中左右張望,入目的卻全是陌生的面孔。
這樣的場合里驟然與同伴走散,謝時宴面上不顯,眼底還是流出一絲慌亂來。
他在人流中倒退幾步,一腳踩空,隨後結結實實撞在另一個人胸膛上。
謝時宴想起身道歉,卻被身後的人扶著肩膀站穩,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一份桂花糖包好,麻煩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