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珽坐在谢飞云的怀里就着他的手吃着春娘替她准备的烤饼。只是她心中对宫门后的陌生有些怯怯的,胃口不大好。小小的烤饼用了半张就不大想吃了。
谢国公也在车上。他以往是不让谢飞云这么惯着谢珽的,今天情况特殊,也就默许了这两个孩子的行为,闭目养神。
“怎么了?是不是害怕了?”谢飞云踮脚抬了抬自己的大腿,轻轻颠了两下心不在焉的谢珽,附耳问道。
谢珽抿了抿唇,没出声。她不是很想承认此刻她有点想直接下车回国公府,也很难克服心里的忐忑,违心地摇头否认。
谢飞云安慰道:”我每日都会去御书苑看你的。阿爷也在皇后娘娘那里替你打了招呼,娘娘会在后宫多多照料的。三殿下很受三位小皇子和小公主喜爱,我亦拜托了他在你初见六公主时多照拂一下。没事的,哥哥就在你隔壁的国子监。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来找我。”
谢珽听懂了,哥哥和阿爷除去在家里教她,显然还为了她做了不少的安排。
“嗯。”
“廷玉,之前教你的你要时刻记在心中。此外,阿爷还有一句话要你牢记。”一直闭目的谢国公睁开了眼,如炬的目光落在谢珽的眼中,沉声说道,”你是谢氏子。莫说在京都,就是在皇宫内,我谢氏子何人敢欺?”
谢杕湑在孩子面前收敛的上位者气势此时在他的眼底涌动。属于朝堂巨擘谢相的威严看得谢珽一愣,心里竟无端生出了些底气来。
“哥哥会一直在你身后的,遇到事情一定别委屈了自己。”谢飞云替谢珽漱口,擦嘴,边整理着她的仪容,边给谢珽说道。
“嗯,好!”她终于笑了出来,大声地给了阿爷和哥哥回答。
有哥哥和阿爷给她撑腰,她不怕住进那个陌生的皇宫里了。
她可是太原谢氏,四世家之首,是当今皇后母族的侄女牵连了二哥的名声都需要刘氏的皇子亲自前来说项的谢氏。
谢珽给自己鼓着勇气,在第一抹朝阳落在青砖上的时候,踏上了去往勤政殿的宫道。
没有被召见的谢飞云在入宫门后就往自己当值的国子监走去,带着谢珽去往觐见的勤政殿只有她的祖父谢杕湑。
五开间的勤政殿进深只有两间,是天子最常处理政务,接见大臣的地方。
此时刘洵坐在小榻上,身侧的几案另一边是皇后秦氏。在他们下首,太子刘令端正坐着,面色清冷异常。
年有十三的刘令身量已经长开,坐在檀木雕花的圈椅上时下衣摆平整地铺于膝盖,没有一丝褶皱。
他修长的手搭在膝头,指节分明,食指和中指侧边有茧,手背青筋微微隆起。这是一双典型的勤于习武的手。
他长得很是硬朗,方正的下颚利落地内收,线条凌厉。鼻峰高耸,上唇略薄,看着是一副薄情地模样。
再次见面,谢珽虽然只是对上位的人匆匆一眼,低头时脑海里全是方才看见的穿着朝服的太子。
这样打扮的他模样竟好看得和哥哥一样。若是能笑一笑,而不是这样板着脸就更像了。
身为天子的刘洵对谢珽的问话并不多,大约是些几岁了,读过什么了,平时爱做些什么的。这些问话在家中时,祖父和哥哥都教过她,谢珽将早就准备的答案说得规规矩矩。
祖父说过,在宫中她作为还没开蒙的六公主伴读,最好先藏拙,避免六公主是个资质平庸之人时,衬着公主更不聪敏。
而且御书苑是世家和皇族交情最深的地方,作为至少五年内最后一个入御书苑的世家子弟,成为六公主的交心者,融入并建立自己的圈子,是谢珽要做的第一件事。所以不必太锋芒毕露。
“谢公不必担忧。孤也算是瞧着她长大的,亦是十分喜欢,在宫里孤定会替谢公好好照料好廷玉的。”谈及谢珽初进京时的那场莫名其妙的病,皇后秦氏莞尔一笑,对谢杕湑做下了承诺。
“孤亦下令叫太医署荣院首亲自负责谢廷玉每旬的平安脉,爱卿大可放心。”刘洵补充道。
只是他说话的时候,无故地看了眼一动不动的刘令,转而才将视线放到谢珽和谢杕湑身上。
“陛下厚爱。”谢杕湑领着谢铤谢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