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萦现在的心态,大抵是“债多了不愁”,反正都已经见了那么多人了,再加一个展昭也无妨。
再说,展昭是正人君子,胡不萦也不是很怕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胡不萦跟在无情身后,帮他推着轮椅,一路往前厅走,遇到的丫鬟仆役都忍不住侧目。只因无情素来好强,除了用轿子的时候会让四剑童抬轿外,平日里从不让人近身帮忙,这还是头回看到有人帮他推轮椅。
无情神色宁定,只是忽然道,“流云飞袖我也会。”
“咦?”胡不萦有些诧异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但再一想也就了然。
轻功也好、暗器也罢,无情一身的本事,九成都是在这双手上。想来但凡是用手的功夫,能找得到秘籍的,他都钻研过了。况且,他为了要在身上藏足够的暗器,总是穿一件看起来过于宽大的外袍,实在比任何人都更适合学这种袖功。
但胡不萦知道无情很忌讳别人谈起他的身体,自然不会多提,只笑道,“我也会。”
她看不到,无情此刻的面色白得像是一捧雪,他轻声问,“是那位花公子教的?”
“是呀!”胡不萦笑了起来,也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形。
其实她那时盯着花满楼的袖子看,只是好奇,毕竟这门功夫出自武当派,会的人其实不少,却只有花满楼将之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而且既优美又轻灵。
所以她就多看了几眼。
花满楼问的时候,她也实话实说道,“流云漫卷天如雪,飞袖长舒水作裳,大概也只有你,能把武功练得这样好看。”
花满楼没有点评她这番话,只问,“你看清了吗?”
胡不萦摇头,那时她也只见花满楼用过一次流云飞袖,人又离得远,自然许多细节看不真切。
花满楼便微笑道,“那你看好了。”
胡不萦怔了怔,才意识到他是要教她。她知道花满楼待朋友一向是既热心又大方,他的这门看家功夫也曾教给陆小凤,但还是意想不到。
她问,“你要教我?”
“不可以吗?”花满楼反问。他的语气,倒好像他主动传授绝学,反而冒犯了胡不萦似的。
胡不萦当然不忍让他为难。
所以她就学会了。
胡不萦陷入了回忆,无情也沉默不语。
待她从回忆中回神时,前厅已经到了,胡不萦便忘了方才的话题,推着无情去见展昭。
……
展昭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厅内,正在看墙上的题字。
那是诸葛先生的手迹,写的是唐太宗李世民赐予臣下的诗: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
听到轮椅响动的声音,他回过头来,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无情和站在他身后的胡不萦。
胡不萦也在看他。
展昭今天仍是一身黑衣,没背巨阙,所以少了几分江湖气,更显得谦冲儒雅、俊逸不凡。“相貌堂堂”这四个字,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猫猫!”胡不萦笑着朝他挥手。
两个字,彻底打破了展昭身上那种堂皇正气,他只能无奈地笑道,“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你也没怎么变嘛!”胡不萦说。
展昭摇头,说,“昨日在街上看到你,着实吓了我一跳。知道你在神侯府,也就放心了。”
说着看向无情,朝他点了点头。
胡不萦道,“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
展昭面带迟疑之色,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无情却没什么顾忌,沉声道,“‘八月十五,紫禁之巅’,这消息已经传遍天下,近日入京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其中或许有什么阴谋。如今京城鱼龙混杂,是非也多,你若出门,须多加小心。”
他知道展昭的顾虑,胡不萦本来就喜欢凑热闹,若是知道了这些,谁知道会不会故意凑上去?但无情的想法却不同,正因为知道她爱凑热闹,才更要让她知道轻重,晓得什么热闹能凑,什么不能。
展昭又是无奈一笑,他本来觉得胡不萦住在神侯府,有无情看着她,当可放心了,谁知无情对她是这样放任的态度。
看来大家都管不住她,那也只得罢了。
胡不萦听到无情的话,眼神顿时飘忽起来。
无情背对着她看不见,展昭却瞧得分明,连忙问,“不萦姑娘,莫非你知道些什么?”
他今日主动登神侯府的门,表面上是商量司空摘星的案子,实际上是受包大人之命前来,与神侯府商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