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奕不时搅动一下汤汁,回头看了眼谢南沧:“爷爷呢?”
“在后院,”谢南沧解开围裙,动作自然地从后向前将安奕虚虚抱住,替他把围裙系好,“我去叫他吃饭。”
“嗯。”安奕低下头,耳朵尖是红的。
谢南沧轻轻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爷仨搬了个小方桌到前院,夏日天长,他们在暮色的庭院里小酌几杯,吃鱼剥虾,有种远离都市喧嚣的闲情逸趣。
喝到兴起时,谢飞年拿指尖蘸了点酒,随意在桌面勾勒几笔,便将安奕托腮远望的侧影轮廓勾出了神韵。
安奕不禁惊叹。
大师就是大师,虽然这寥寥几笔看起来潦草散漫,但其实一点都不简单,需要极强的形体功底。
“爷爷,您能教我做瓷吗?我想学。”安奕按着谢南沧的辈分这么叫谢飞年,喝得微红的眼睛不见醉意,只有亮晶晶的渴望。
这是谢南沧从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安奕露出这种眼神。
心都快化了。
谢南沧在方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爷爷的脚。
谢飞年却不忙答应,“我收徒要求很高的,笨手笨脚的不要,我还想多活几年;蠢的俗的不要,砸招牌。”
这话说的不假,谢飞年算是陶艺界的大师级人物,这些年慕名求教的人数不胜数,但他只收过两个徒弟。
如今那两名徒弟已经出师,闯出了自己的名号,安奕这种自然是没办法比的。
但他还是想争取一下:“……我手还算巧,也很好学,”他语无伦次地说,“我不指望您能收我为徒,就想请您多教导我一下。我、我很喜欢您做的那些人像瓷雕,也想跟您学习瓷釉画彩,还想……”
谢飞年打断他,直接问:“美术基础怎么样?”
“上学的时候读过几年兴趣班,后面都是在自学。”安奕挺直腰板,像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雕塑学过吗?形体写练过没有?”谢飞年连珠炮似的问,“你对陶土、烧窑的火候又了解多少?”
安奕噎住了,“都不太……了解。”
谢飞年瞪大眼,谢南沧忙在桌下再踢一脚,谢飞年咳嗽了一声,把小酒杯嘬得滋溜响,改口道:“没事,没事啊孩子,等明天醒了酒,我先看看你基本功再说。”
安奕一听有戏,连忙给老人家斟满酒杯,“谢谢爷爷给我个机会。”
因为有时差,安奕晚上没怎么睡,一大早听见楼下谢飞年起床,他就赶紧下楼,从配陶土到弄陶泥,到拉胚、修胚,再到调配釉水、绘彩,把他会的都展示一遍。
谢飞年看他基本功还行,人也灵透,从旁指点两句,安奕就能领会意思。
可见这孩子是有天赋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安奕很勤奋刻苦,这是十分难得的品质。
因为没学过雕塑,安奕必须从零开始,为了模仿谢飞年的一尊观音瓷塑,他用泥塑练手,能待在工作室里一天不挪地方,往往夜深了,还能看到他埋头苦练的身影。
日复一日,眼睛熬得通红。
谢南沧的游戏公司就开在隔壁直辖市,他回公司待了一个星期,等回到灵安,看见安奕这副模样,有点心疼。
劝他休息,安奕却乐在其中。
“我不觉得辛苦,我喜欢这个,而且失眠了做这些东西,等练累了我可以睡得更香。”
谢飞年把这些看在眼里,由衷感慨他的飞白师弟生了个好外孙。可惜他自己的孙儿是个手比铁硬的门外汉,他这一身本领,终究还是得教安奕学了去。
“瓷塑这东西,得日积月累,只练一两个月甭想练出什么惊为天人的效果,偶尔歇一歇不要紧。”
谢飞年对安奕说,:“找个时间去把中级陶艺师的证考了,我虽然不看重这玩意,但有这张纸,你以后去参加交流会或者别的展览,那些什么协会里的人们才不会轻视你,知道吗?”
安奕点点头:“好的爷爷。”
谢飞年舒心道:“乖孙,给我按按腿。”
安奕就给他捶腿捏肩。
谢南沧不禁打趣:“我感觉我出门一趟,现在你们倒是更像亲爷孙。”
谢飞年坐在摇椅上,幽幽给了他一记白眼,让他自行体会。
家里食材不太多了,安奕打算去趟市,谢南沧陪他一路。
两人推一辆购物车,从菜蛋生鲜选到乳品烘焙,又从酒水饮料选到果蔬鲜花,和谐温馨,气氛美妙。
谢南沧不禁放缓脚步,想把这样甜蜜美好的独处时光拉得更长一些。
“安安,”他看着正在确认酸奶保质期的安奕,“我现你最近变开心了很多。”
“嗯,是吗?”安奕抬眼看过来,眼梢的一抹笑意浅浅的很恬静,“有这么明显?”
谢南沧被他这抹笑勾得有点心痒,还有点莫名紧张。
他牵住安奕被酸奶冻得有些冰凉的指尖,出一声轻轻的喟叹:“嗯,你开心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没能写到严琛出来,下一章吧
谢南沧会一直都这么温柔、这么好的,这是他的品格,不会降格去衬托谁,更不会死掉扶额苦笑!
严琛以后也会慢慢懂爱、懂尊重的,他需要时间来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