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做事,必须处处小心,」目光更具压迫性,问那小官,「要是因你的不谨慎,引民夫抗议,成伙的怠工,延误大王交代的事,你一颗脑袋能抵消罪过?」
右肩上一道大伤用纱布包扎着,从后肩延至锁骨下方,犹在默默渗血,可见当时恶战的程度。
顿了顿。
「长怀!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还认不认?」
许郎深脸上掠过不喜之色,沉声说,「糊涂。打了两个民夫事小,但他们这难看凄惨的样子,让其他民夫看见,会有什么后果?最近郡中颇有谣言,说官府为按时建好城墙,派暴徒到处抓良民充苦役……你不用摇头叹气,我知道,这不是你们干的,都是勤王军干的。但百姓知道什么勤王不勤王,反正都算在官府头上。」
长怀一扫他身上,立即移开了目光,表情更为纠结复杂。
小官一怔,明白过来,瞥了角落里缩成一团的两人,笑道,「大人,这些贱民皮厚肉粗,别说几鞭子,就是上百鞭子,恐怕也抽不死。请大人放心,我这就叫他们滚起来,立即去干活。」
半日,倔强地把眼睛反盯到狼裔脸上,咬牙道,「要不认,我早就走了,难道你还有本事把我抓回来?」
「免了。郡大人要我过来,是希望加快修筑度的,要你费心招待,不是反而耽搁了吗?」不等那小官再说,男人又问,「这里可有什么治疗鞭伤的草药?」
狼裔心情一下子愉悦了许多,邪笑着说,「又不是没抓过。你不过小看我现在受了伤,不信你试着逃一次?我就像上次一样……」
小官脸上更是恭敬几分,「原来是许大人,怠慢了。许大人从郡城过来一路辛苦,不如到凉棚里纳凉休息,我处理好这边就……」
「不必说了!」长怀唯恐他当着绵涯的面说出那些让他难堪的事来,抢在他前面斩钉截铁地说,「我承认没有遵守约定,擅自泄露了你打探回来的消息。不就是要小气地算账吗?四年……四年就四年!」
书郡比书谷城要高一级,书郡里的文书官员,官儿确实是比这书谷城监督城墙赶工的小官要大了。
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补充条件,「你把瞳剑悯从城守府里偷出来交给大王,我就再欠你四年。」
「书郡文书许郎深,今天奉郡大人之命,过来看看书谷城的城墙修建。」
「不好。」阻止的是绵涯。
「是是,您说的对。这位大人,」小官呵了呵腰,赔笑道,「请问您是……」
「好!」狼裔鼓掌道,「就这么定了。」
「民夫偷懒,罚他们多做一点事不就完了。你把他们打伤了,岂不是更耽误修筑?」男人并不如何盛气凌人,但从话里显然可以感觉出来,他的地位在小官之上。
博间王宫。
倒不是为了保护那两个没有任何价值的贱民,而是在西雷现在风声鹤唳的官场中,任何有脑子的官员,都会尽量避免提及鸣王这种会惹来严重麻烦的字眼。
凤鸣醒来后只说了一句话,就又吐血晕过去,闹得人仰马翻。
关于前面说的那些鸣王怪话的事,他当然不会愚蠢地说出来。
西雷和萧家的大夫经过轮番诊断,惴惴不安地讨论后,得出了连他们本人都不太敢相信的结论——鸣王受了严重的伤,伤及肺腑。
小官忙把鞭子收了,欠欠腰说,「这两个贱民,偷懒不干活,我教训他们一下。」
「确定没有弄错?」
小官并不认识此人,但他当了十来年官员,自然练就了一点眼力,看那男人神色从容,而且身上穿的袍子虽然是不起眼的灰色,却隐约是丝质的。西雷丝绸品非常昂贵,远非他这样的寻常官吏可以买得起,可见这忽然出现的男人,一定非富则贵。
「确实是匪夷所思,但是……」张大夫也是一脸迷茫,「检查之后,我们现,鸣王甚至……甚至有一根肋骨还断了……」
一个男人走过来,很快地把他们几人用目光不在意地扫了一扫,蹙眉问那小官,「你这是干什么?」
「这怎么可能?」
能叫出这一声的,当然不是苏锦,虽然他千万般想喊,无奈绵涯犀利地现了他的企图,把他的嘴巴捂得更紧了三分,还恶狠狠瞪他。
「鸣王晕倒的时候绝没有撞伤,属下敢用人头担保,当时就牢牢抱住,哦不,是牢牢扶稳了他。」
「住手!」一声充满威严的喝声,终于响起。
「少主一直躺在床上,为什么会肋骨断裂?自从他晕倒,我就一直守在床边,没有离开过一步。」
住!手!!!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受了伤,」容恬回头,扫众人一眼,不怒自威,「那就治。」
给我住手!
「是。」众人肃然领命。
不许打!
廊下迅开出药方,配药、称药、熬药、验药,一概配上信得过的心腹去做。
何况这男人,喂过我食物,看过我身体,咬过我屁股,亲过我嘴唇——只有我苏锦能打!
殿外供奉着病者常常拜祭的平安天神,殿内药香扑鼻。
凭什么还要挨打?!
侍奉的脚步在内屋进进出出,紧张严肃,没有任何人敢喧哗咳嗽。
你们在凉棚下喝凉水,我们晒太阳,流热汗,手掌脚底都是水泡,扛着重石头,不留神摔下墙头就断手断脚,有时候还会丢了命,只为了你们要完成筑墙的任务,只为了你们能对上头交差!
除了容恬,容虎和曲迈代表着西雷萧家两派人马,也守着屋里寸步不离。
我们吃得比你们少,做得比你们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