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被那种打量的眼神镇住了,愣了两秒,才笑着道:“小舅舅,您怎么还起来了,快坐。”
他并不是没见过商叙,可自从成年之后,他这位只大他一岁的舅舅,竟真的渐渐有了长辈才有的深沉持重,已不像他的同龄人。
这也难怪,自前年开始,年纪轻轻的商叙为了帮家里分担压力,走马上任集团总裁。外人都说他行事风格颇有祖父遗风,一番雷霆手段竟能将那群老狐狸般的集团高层震慑住。
商从诫看他处事不惊,进退得宜,也安下心来,开始一步步放权。
于是到了今天,商氏这偌大的集团,实际的掌权人竟已经成了还未到而立之年的商叙。
而这也是陈彦迟今天来找商叙的原因。
商叙在会客区缓缓坐下,见陈彦迟仍站着,便朝他微微颔示意。
陈彦迟这才跟着坐下。他第一次来到商叙的办公室,难免好奇观察,室内并非一眼就能看出的那种奢华,身在其中,只觉得一切陈设,桌椅、书籍、字画、盆景等组合在一起,相得益彰,大气雅致。
面前的小叶紫檀茶桌质地细密,色泽沉重,暗红紫,更非凡品。看了茶桌再看上面摆着的刚泡好的信阳毛尖,竟一时觉得好茶仍配不上这茶桌。
就如同陈彦迟此刻愈纠结的心情,他实在觉得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已经有些送不出手。
“你妈最近还好吗?”商叙抬了抬眼。
“我妈挺好的,年前有点高血脂,住了几天院降下来了,现在饮食上注意了许多,恢复得还不错。”陈彦迟说着,末尾又多补了一句,“还有我爸最近也挺好的。”
“嗯。”商叙点点头,没接他后一句的话茬,只道,“彦迟,我好像有两年没见你了。”
“惭愧。”陈彦迟恭敬地看向对面的商叙,“前两年在为争取留校做准备,家里的事却顾不上了。我妈最近也说了我几句,说小舅舅一直关心我,我却不知礼数,也不知道多来拜访。”
“我姐这些年也不容易,都是亲人,我关心你是应该的。”商叙淡然道,“你说这些话就太客气疏远了。”
“亲人是一层,懂得感恩是另一层。”陈彦迟将母亲教的话复述而出,“这是我妈嘱咐我,要我送给您的礼物,还请您一定收下。”
他说着,便将礼盒打开,原来是一块万国腕表。陈彦迟选了不太会出错的葡萄牙系列,表盘是沉稳的岩石灰色基底,优雅奢华,与商叙的气质还算相配。
但商叙垂眸只望了一眼,就将手表连同盒子往前推了下,道:“谢谢你们的这份心意,但我不缺什么手表。”
陈彦迟的心不禁沉了下。
“看你在南城大学刚刚扎下脚跟,高校的薪资水平我知道。还是自己留着戴吧,彦迟。”商叙将盒子彻底合上,缓缓道。
听到这句话,陈彦迟这才大概明白了,商叙不收,恰恰是出于对他的关心,而并非嫌弃。
听闻商叙做决策从来都不会反悔,也不容他人动摇自己的决定,陈彦迟思忖一阵,终究没有再推着商叙硬要他收下。
可如果不收礼,往下谈事也就难了。
陈彦迟正愁着,突然想到自己随手拿进来的那个微缩建筑模型,于是将心一横,抱着不妨一试的心态,笑道:“小舅舅,其实我还带了另一样礼物。”
怕商叙又拒绝,他拿出的度极快。
他把模型的原盒打开,捧出微缩建筑模型,放到商叙的面前,收藏证书之类的东西纷纷散落在小叶紫檀茶桌上。
“1i11iput1ane?”商叙问。
陈彦迟看他竟脱口而出,此刻还看得出神,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不禁惊喜道:“对,您对这个感兴趣吗?”
商叙点了点头:“我也收藏了几个,不过和这个不同。”
“小舅舅喜欢就好,只是这里不小心磕了下,会不会有影响?”
陈彦迟看着建筑顶端的小瑕疵。
“没关系。”商叙的手轻轻碰了下那里,像是抚过一道伤口,“我会试着把这里修补好。”
陈彦迟与商叙的关注点完全不同。
陈彦迟见商叙言语间已经有了收下的意思,不禁心中欣喜,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讲。
而商叙则认真看着收藏证书上的英文,试图了解这件艺术品更多。
它的名字叫“net”。
科文特花园,那里存有着英国1718世纪的许多建筑物,是伦敦最大的特色商品市场,也是许多文学艺术的灵感源泉。
譬如萧伯纳的戏剧《卖花女,还有1964年改编于这部戏剧的奥斯卡最佳电影《窈窕淑女。
商叙依稀听英国留学的朋友说起过,那里离soas、uc1等英国名校都很近,留学生们闲时偶尔也会去市场上逛一逛。
“这种模型在英国本地的中古市场流通多些,彦迟,你是怎么得来的?”商叙随口问道。
陈彦迟一时语塞,自然不敢把实情告知商叙,只含糊道:“我托一个代购朋友帮我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