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手机通讯录,一个一个地翻看,怔了下,然后苦笑。
原来这些?年来,他?不过是交了些?狐朋狗友,从前对他?各种奉承讨好,仿佛亲兄弟般,但等父亲出事被抓后,那些?人?跑得比谁都快。
他?身边再剩不下一个人?。
他?也没有亲人?。
祖父母早逝,外祖父母那边与他?没什么关系。父亲被抓,母亲因为他?那天的态度寒了心,大概也不愿再理他?。
他?突然有点想哭,本想忍着,手机却?振动了下,看到来电上的“妈妈”,他?终于流下泪来。
“妈……”
在接通的那一瞬间,陈彦迟面前也多了一个人?,竟是拿着手机的商锦绣。
“彦迟,我?看到学?校的通报了。”商锦绣叹了口气。
“嗯。”陈彦迟应了一声,然后自嘲道,“硕士归来,仍是大学?毕业。我?这一生,算是完了。”
他?一向视学?校的前程为最重?要的东西,可如今,他?却?被学?校取消了研究生文凭,解了聘。
以他?的名声,只怕在高校根本不可能再找到工作。
退一万步讲,他?的最高文凭成了大学?本科毕业,也没高校会收这种条件的人?。
他?觉得极其耻辱。
商锦绣感受到了儿子心情灰暗,忙开解他?道:“彦迟,人?生不只有这一条路。很多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可你还年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还有些?钱,你去做别的事,我?会支持你。”
陈彦迟本该为此而感动。
因为他?的母亲如同全天下其他?母亲一样,哪怕对他?的所?作所?为失望,依然不会不要他?,彻底断绝了与他?的来往。
商锦绣还这样劝慰他?,开解他?,想让他?心里好受些?。
可多年来,被母亲宠爱着长大的陈彦迟,却?突然生出了委屈,抬高了声音道:“妈,你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吗?”
这突然的暴怒几乎把商锦绣吓到了。
她?甚至有点犯怵,因为她?紧跟着就想起了她?的丈夫陈国昌。
父子之?间,是耳濡目染。
她?深知道陈彦迟从前对陈国昌的崇拜,崇拜他?的手段。
眼看着陈彦迟变得这么像陈国昌,商锦绣不太?舒服,淡声道:“陈彦迟,你不要跟我?大呼小?叫,也别像你爸那样,我?受不了。”
“对不起……”陈彦迟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母亲的心理压力,向她?道歉。
那天商锦绣遭受陈国昌的家暴,是他?亲眼看到的事,他?知道这对商锦绣的伤害有多大。
她?甚至为此有点ptsd,可又不得不回忆与陈国昌的一切,只为了准备起诉材料,早点与陈国昌离婚。
“没事。”商锦绣缓了缓道,“可是彦迟,我?确实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只觉得你显得很委屈,可你扪心自问,我?们?又有什么值得委屈的?”
仿佛大梦初醒,商锦绣的心境与之?前已?经大不一样。
如今的她?,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执着于扶起陈家。
什么钱,什么权,什么地位。
如果只是为了这些?东西,陈国昌就要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那这个陈家,还有扶起的必要吗?
至于陈彦迟,所?有的事都不算冤枉了他?,只不过让他?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又怎么算是委屈?
“彦迟,我?们?光明正大做人?吧。”商锦绣劝道,“你的硕士文凭没了,你如果真想继续在这行,那我?们?就再重?新考,通过自己的实力,你也可以回到南城大学?。”
“回不到了。”陈彦迟只是摇头。“考研有什么用?不止南城大学?,其他?高校也都去不了的。我?爸进去了,没人?再帮我?了。”
商锦绣一听,心就沉了下去。
原来到了今天,他?还不知悔改。他?还在抱着陈国昌那边的希望,觉得陈国昌当年做的事情没有错。
“陈彦迟!当年你爸那么运作,我?就不同意?,觉得这埋了隐患,根本不光彩。我?真不知道上这么多年学?,你都学?到哪里去了,你学?术舞弊难道是对的?没了陈国昌,你就什么事都干不了了?”
商锦绣厌极了儿子陈彦迟对陈国昌的依赖,这比那晚儿子的犹疑,还要让她?痛苦。
“是,没有我?爸,我?真的太?难做成这些?想要做的事了……”陈彦迟索性?承认了。
他?享受惯了特?权,早忘了该怎么自己努力。
母亲过来劝他?,他?却?觉得母亲是“何不食肉糜”。
“妈,你跟我?不一样,你有商叙他?们?护着,可我?,只有孤单单一个人?了。”
陈彦迟无比落寞。
商锦绣终于被气得冒火,骂道:“你一个人??我?是白生了你这个儿子了!到头来,我?几夜几夜为你担心到睡不着,结果还不如陈国昌这个畜生对你重?要。”
“小?叙早就劝了我?,是我?太?心软,还来找你。”
“商叙劝你什么?”陈彦迟听到商叙的名字,就很不高兴。
“他?劝我?各有各的造化,你受陈国昌影响太?深,我?说再多也无用。今天见了你,听你说这些?,我?才知道他?说得太?对。”商锦绣忍不住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