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那年,陈时川第一次被父亲带进那个恢弘华贵的庄园,见到了比自己小一岁、矜贵高傲的小少爷。
小少爷穿着昂贵的衣服,像天鹅一样,仰着脑袋,打量着他。
父亲笑着解释道:“小少爷,祁总昨天说,要给您找一个玩伴,这是我家的孩子,叫做小川,小少爷看看,他可以吗?”
小少爷没有说话,父亲又把陈时川往前推了推。
陈时川鼓起勇气,朝他伸出手:“你好,我叫陈时川,我喜欢玩捉迷藏和抓人……”
忽然,小少爷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陈时川,你是‘家生奴才’。”
陈时川听不懂。
小少爷抬起头,一脸无辜地询问陈父:“他是我们家的‘家生奴才’,对吧?”
“电视上都是这样说的,奴才和奴才生的小孩,就叫做‘家生奴才’。那就让他陪我玩吧,反正他一生下来,就是我的奴才,对吧?”
在一声声“奴才”中,陈父虽然有些难堪,但还是极力忍住了。
而陈时川,迎来了他长达十年的噩梦。
他成了祁璟的玩伴。
确切来说,是祁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仆人。
每天早晨,他要服侍祁璟起床,帮祁璟洗脸、穿衣服、穿袜子。
他要时刻跟在祁璟身后,不能超过祁璟——因为电视上的仆人就是这样的。
他要陪祁璟玩游戏,但从不被允许获胜——因为小少爷身体不好,游戏输了,会影响他的心情。
大人们说,小少爷只是在跟他玩游戏而已,没有真的把他当成仆人。
可是,陈时川从来都没有喊停游戏的资格。
终于,一年后,陈时川上学了。
上学,意味着友好的同学、温柔的老师,还有一周仅剩两天的假期。
而且,在学校里,他不是仆人,而是小组长!
陈时川喜欢上学!
可是好景不长,没多久,祁璟也闹着要上学。
他身体不好,祁家原本不打算让他去学校,只想请两个家庭教师,在家里教他。
可是祁璟一边向家里人撒娇,一边闹绝食,不肯吃午饭,说什么都要去上学。
最后,祁家人决定——
送祁璟去贵族学校念书,陈时川转学陪同。
陈时川作为当事人,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他想拒绝,可是……
祁璟的父亲对他说:“小川,叔叔知道,你去上学很高兴,但你也不能在小璟面前炫耀自己去上学了。现在小璟要去上学,你应该对小璟负责,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对吗?”
父亲也对他说:“祁总和夫人没有跟你计较,还送你去贵族学校,已经很好了。你在学校里要好好照顾少爷,要是少爷出事,我饶不了你。”
他没有炫耀,陈时川想解释,可是大人们都不听。
快乐却短暂的校园时光,让陈时川忘记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喊停这场仆人游戏的资格。
就这样,他从少爷的玩伴,变成了少爷的伴读。
每天清晨,他都要早早地起床,给少爷准备早餐。
把早餐端到少爷房间,哄少爷起床。少爷很娇纵,经常要他耐着性子哄半个小时,才肯起床。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节课了。
所幸老师不会计较。
陈时川好不容易在座位上坐下,拿出课本,准备学习。
却又要应付少爷时不时提出的要求——
少爷要喝水,少爷要吃点心。
少爷的鞋带掉了
,要他蹲下系上。
少爷身体不舒服,要他背自己去校医院。
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
陈时川就是这样过来的。
他没有自己的朋友,没有自己的社交,就连自己的父母,在这些年里,也渐渐变成了祁璟的另一对父母。
祁璟用高贵特殊的身份、孱弱娇贵的身体,编织出一个铺天盖地的茧,将他牢牢地裹在里面,与外界隔绝。
因为要时刻照顾少爷,陈时川的学习成绩不算很好。
但他还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高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