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九华帐内,有一个宝物的影子,西瓜大小,静置于大理石台之上。
九微火在暗夜中摇晃,在少年面具后的紫色眼眸上,留下两点小小的光圈。
他慢慢走过去,用剑柄挑起九华帐,行踪无声。
看清了眼前的琉璃宝物,他双眼眯起,目光冰冷。
这是一个球状琉璃工艺品,仙鹤浮雕盘旋其上,周身色泽流畅,在群青色与翠绿色之间来回过度,闪动着灯火的光华。
少年刚伸出手,便听见一个懒散的声音响起:“好看么?”
话音刚落,不见少年回头,只见微弱的火光中,死寂的空气里,一道寒光在少年腰间闪了一下。
“眼光不错。这是我还在当相公时,一个魔族女官送给我的。”那懒散的声音继续惬意地说道,“我若不说后面这一句,是不是已经在地上,成了一具死尸?”
少年没有回头,只将腰间的剑插回鞘中,无声无息。
那道森冷彻骨的剑光,亦随即消失。
一个青年倚靠在门前,身材高大,宽肩小脸,一身流云白袍曳地,黑色长发落于其上,如同水墨晕染出来的神仙。
“你为何会上来?”少年停了停,又冷冷道,“我若是你,便不会惊动外人。”
青年莞尔笑道:“你觉得我不该惊动外人,只因你觉得,即便是这整个玉风楼的人都奋起动手,也打不过你,对不对?”
“我只要这天鹤神琉,拿到我便走人。不然,这整个楼的人,都得死。”
“真是可怕的血统。如此年轻,便已练就如此身手。”青年说是如此说,却未露出半点惧意,反而笑得更明显了,“不过,我若是你,却不会去动这天鹤神琉。”
少年静静注视着青年,不语。
“你大可在此间杀了我,反正一百个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但从你来参赛后不久,我便猜到了你的来意。所以,我已写好了一封信,让手下星夜带出了孟子山。即是说,你若杀人夺宝——”青年呵呵笑了两声,“全天下都会知道你是何人了。”
少年回过头,看着青年。白狐面具后,他的眼睛睁大了些:“你是如何知道的?”
“不得不承认,你父母是给了你一副好面孔。即便是我的巅峰时期,也比不上你一分一毫。但是,并不是生了好皮囊便能做相公,这道理,世子殿下可能很难理解。”
少年嗤笑一声,语气中尽是轻蔑之意:“不过是赚女人钱的行当,靠花言巧语、阿谀奉承骗财骗色,你倒还优越起来了。”
他将相公说得如此低贱,青年却没透露出半点怒意,只是浅浅笑着,也不接茬。
少年嘴唇抿成一条缝,而后轻声道:“我要这天鹤神琉,你要什么?”
“交易,哈哈,我喜欢交易。”青年站直了身子,“我只要你规规矩矩完成今晚的花魁比赛,赢得第一,光明正大地把这天鹤神琉带走。你做得到吗?”
少年皱了皱眉。虽这一表情被白狐面具挡住,但青年一双阅人无数的眼,早已察觉到了他的退缩之意,款款道:“世子莫不成是怕了?怕自己都头异姓,龙血凤髓,还比不过一群花言巧语、阿谀奉承的骗财骗色之徒?”
“不可能。我只告诉你,这天鹤神琉,我拿定了。不管用什么方法。”
“好的。”青年微微躬身,缓缓往后退去,“那么,我便先行下楼,静候世子殿下的到来。”
玉风楼大厅内人头攒动,地道的挤沙丁鱼,除了尚烟和火火身边那一大桌空着,座无虚席。
茶博士端着盘子,路过清歌妙舞的高台,经过意气骄奢的贵宾席,进入笑声悦耳的人群,为客人们挨个上鸡鹅腰掌、细巧果仁。
尚烟才见隔壁桌大婶赏了兔儿爷天价深海珊瑚,正大感诧异,这一刻,看见茶博士深衣上的银线,她再度震惊:“茶博士也穿成这样?”
“你要记住,这可是玉风楼。”火火拍拍尚烟的肩,语重心长道,“茶博士要求已经算低了,只要秀美倜傥便足够。待会儿比赛一开始,你才会知道,要成为名相公有多难。”
“有多难?”
“要通过十二个科目的考核——色、香、仪、歌、琴、棋、书、画、文、射、御、礼。你想想,最终选出来的得是怎样的奇男子?”
尚烟大笑道:“我的天啊,好难考啊。他们不是在选花魁,是选天帝吧!”
这时,一个穿着流云白袍的青年走上台,台下瞬间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