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恬催促道:“你快去吧言铭哥哥!我会自己处理好伤口打车离开的!”
言铭没再多说什么,因为紧急电话又来了,他接起来,又看了虞恬一眼,然后再也顾不上别的,抛弃了一贯的冷静自持,几乎是狂奔着朝医院手术室而去。
言铭接到的是紧急手术通知,一位患儿,在父母工作的工地玩耍时,被同伴推倒,被一根钢丝贯穿了眼球,整个左眼球破裂,伤口在角膜中央,延伸到巩膜,眼睛内部已发生组织脱出,情况非常危急,当晚负责急诊的医生没有办法处理这样严重复杂的伤势,才临时打了言铭的电话求助。
“脑外科的陈医生已经在手术室里了,言医生,您进去后看看,是不是要做眼球摘除手术……”
言铭换好手术服飞快地冲进了手术室。
患者的情况比他想的更差,眼球处的创口非常大,而且位于角膜正中央,采取眼球摘除手术肯定是最保险的,毕竟一来并发症风险小;二来也不会有保留眼球所产生的术后后遗症;三来,即便缝合保留眼球,术后也未必能恢复视力,毕竟伤口的大小和位置都不好,术后角膜上遗留的白斑不仅可能会对视力造成损害,还有损眼球的外观,最重要的是,如果进行保眼手术,患儿的家属就会对术后恢复比直接摘除眼球有更高的期待值,而一旦达不到他们的预期……
道理言铭都懂。
但患儿才十二岁,如果就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失去了一只眼球……
言铭抿了抿唇,最终选择了风险更高用时更长的方式。
清创、眼球缝合……
一步一步,言铭的精神高度紧绷。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手术很成功,患儿的眼球是保住了。
等他脱力地下手术台,才发现这台手术已经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
也是这时,言铭才重新想到了虞恬。
雨还在下,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她应该到家了吧?
言铭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确认下,但很快,他就意识到没必要了。
因为在不远处手术室外的等候区长椅上,他看到了靠着椅背睡着的虞恬。
她的伤口简单处理过了,但衣服并没有换,此时已经干了,那淡黄裙摆上的泥点和污渍便也显得更为突兀清晰
当言铭走近的时候,她像是似有所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又是那种懵懵懂懂可怜小狗的眼神。
她看到言铭,精神似乎飞快回笼,眼睛像是瞬间被点亮的灯火,刷的亮了起来,如果有尾巴,可能都会起劲摇起来。
“言铭哥哥!你回来啦!”
这样更像是言铭小时候养过的小狗了。
每次只能孤零零地待在家里,一整天只等待言铭,等言铭回家的刹那,会叼着拖鞋撒欢一样跑到门口迎接言铭,用期待热烈的眼光看他,等待他的抚摸和陪伴。
虞恬的头发已经彻底干了,但完全不如平日里的柔顺,毛毛躁躁的,裙摆上也脏兮兮的,手上还带着新鲜包扎的伤口,看起来更像是可怜兮兮的流浪小狗。
或许不名贵,但对人的感情真挚而热烈。
她用那种完完全全信任的目光看着言铭。
言铭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目光,装作看向窗外的夜色:“怎么没打车回去?等到这么晚。”
整整三个小时,又没有换衣服,在嘈杂的人来人往环境并不多好的手术室外过道里,言铭不知道虞恬这三个小时是在什么样的心情里度过的。
不过虞恬看起来没有一丁点抱怨的意思,更没有以此博取言铭同情的意图,她不在意道:“打了,但可能雨大,没有车接单,所以索性就在这里等了。”
“那你吃饭了吗?”
虞恬没有正面回答,她笑了下:“护士姐姐分给我吃了巧克力。”
果然是没有吃。
这么大的雨,恐怕接单外卖的骑手也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