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无咎忽而笑起来。
他像是忍不住了,畅畅快快笑起来,眼睛弯弯,像一弧温润多情的秋水。
“衡明朝。”他亲切唤她的名字,温柔说:“我悄悄告诉你一件事哦。”
阿朝觉得他不像是憋什么好屁的样子,但又怕他真要憋什么坏事,犹豫一下,仰头试探问:“什么事?”
“我告诉你,你想和我解除婚契啊——”褚无咎折下窗边的花枝,手指把玩着白底妍粉圆润的牡丹花苞,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脸上,看见她突然亮起来的眼睛。
她看起来真的很想和他解除婚契。
褚无咎微微笑着,嘴唇轻轻掀动,像说情话一样,笑着对她说:“——纯属,做梦。”
阿朝:“……”
阿朝气炸了:“褚无咎!”
褚无咎笑望着她,手指一松,一团牡丹大花苞直直落下砸中她脑门,花瓣瞬间散了她一脸。
阿朝:“!”
阿朝视线被遮蔽,手忙脚乱拍弄脸颊头发的花瓣,看着十分狼狈。
褚无咎侧斜站在窗边,望着她,脸色一瞬间森冷至极。
他还没有说什么,她已经迫不及待想与他解除婚契?
褚无咎静静望她狼狈的模样一会儿,直接把窗户关上,转身往里屋走去。
“褚无咎——”阿朝猝不及防被砸了一脸花,花瓣吃进嘴巴里,又苦又涩,她呸呸把花瓣吐掉,就听见窗户被关的嘎吱声,再一抬头,窗户关得紧紧的,人影都没了。
阿朝惊呆了
——这可是她的屋子啊!
他闯她的洞府,进她的屋子,砸她一脸花,还扭头就给她吃闭门羹
——这个男人,怎么能越来越不要脸?!
阿朝快脑溢血,长生珠更是气得炸毛,比阿朝还真情实感,怒声大喊:“弄死他!衡明朝快搞死他!”
阿朝深以为然,她气鼓鼓冲进屋去,噔噔踩着楼梯冲上二楼,先看见的是褚无咎的心腹吕忠吕总管,吕总管中等身条面白无须,气质干练可亲,垂手侍立在门边,一见她便笑着行礼唤“少夫人。”说着便侧身让开路来。
隔着纱丝的屏风,阿朝远远看见褚无咎站在她床边不远,正负手看墙壁上她新描的画,他的身条颀长,绰绰约约印在花鸟素色屏风上,像一段美人图的剪影,在半昏的屋内光影中,竟无比柔和融洽。
阿朝却丝毫没注意这些美色,她只看见他看向墙壁,绘着素色竹子纹理的墙面,正是她藏着师尊的墙壁!
她脑子嗡的一声,想都没想冲过去,像一头小牛犊子生生把褚无咎撞开。
褚无咎听见咣咣咣的跑跳声,他眼尾微微垂斜,侧偏过一点脸,正想说什么,胸口就突然一闷痛,差点被他的好未婚妻顶飞出去。
他的未婚妻是个人模人样的二愣子,一个莽起来比小牛犊子还牛犊子的闷嘴葫芦,撞人的时候,绝不会像别的姑娘一样柔情似水、娇嗔假作软软依偎在怀里,而是必定力道十足,恨不得和他一起撞破窗户飞出去。
褚无咎猝不及防,被撞得一口气只差没上来。
他踉跄两步,看着那个顶在自己胸口毛绒绒的后脑勺,突然怒而生笑,脚步一转,顺着力道直接往后趁势跌坐在床上,然后反手就拎住她后颈。
衡明朝脑子一热莽着往前撞,没撞两步忽然感觉自己速度变快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前面里面一空,后颈被掐住,像被掐住命脉的幼猫,腰间被一股力道勒住,整个人腾空一下,直接踉跄跌坐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褚无咎体态颀长,既不练剑也不学刀,是修炼纯粹的道法,看着极清瘦、甚至隐约有几分不胜病弱之态的一个翩翩君子,但真的靠近他,会发现这位擅道法的元婴巅峰修士,身上每一寸肌理皮骨,都蕴藏着远比肉眼看上去可怕得多的爆发力。
衡明朝呆了呆。
她突然就坐在褚无咎膝上,被他抱在怀里,他披着厚绒的狐裘领几乎将她整个人也一起包在里面,她脸颊碰到的是密细绒长的狐毛,紧实肌理散发着青年人独有的热力,像包裹着钢铁的丝绒,她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冷凉而隐忍躁动。
“闹了半天,还是这么热情啊。”他低声笑:“投怀送抱,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