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在水中,他将自己护在身后,菩兰悠视线落在他搁在桌上的右手上。
虎口裂开一道口子,已经凝成暗红的痂。
菩兰悠怕疼,每次受伤,她服止痛药总是先于伤药。
可贺兰阙从不提及自己的伤。
无论是何血脉,哪有不怕疼的人?
只不过说出来,也无人在意他罢了。
菩兰悠眨了眨眼,见少年没有醒来迹象,小心地伸出一只手指,很轻地点在他手心上。
他苏醒时,少有的几次肢体相触,菩兰悠从未逾矩,而今动作轻缓,生怕把人吵醒。
少年肌肤冰润,菩兰悠想到几次碰到贺兰阙,都是冰冷冷的,不似常人体温,他的手指纤长,透着不常见光的白,皮肤下淡青色经络清晰可见,指腹将将沾上一点肤粉。
手腕以下,被黑衣包裹着,隐隐可窥见细细伤疤。菩兰悠抿唇,动作更轻柔了些。
她想,他过去是受过多少伤啊。
和他的手掌相触之处,渐渐显出一只金色萤蝶,随着萤蝶振翅,贺兰阙虎口上的伤口渐渐愈合,菩兰悠弯唇。
有她在,她的同伴绝不可以受伤。
“咚咚咚——”
敲门声猝不及防,菩兰悠心下一跳,立刻收回手。
她视线偏移,瞬间和少年对视——
贺兰阙眼梢微扬,此刻望向她,眼底澄然,似笑非笑。
。。。。。。他醒着?
“咚咚咚——”
敲门声更加急促——
菩兰悠来不及思索,她压下心底腾起的微妙情绪,急忙走到院门口拉开插销。
少年未动,目光盯着自己的手,轻轻眨眼。
门外竟是昨日那包子铺老板娘的丈夫。
魇境中人皆是死去许久而困在这里的怨魂,男子脸上瘢痕溃烂,菩兰悠勉强正视这张乱麻一样的脸,不动声色道:“何事?”
男人焦急道:“妹子,我家娘子情况不妙,时候太早医馆还未开,我娘子说你习得医术,能否去给我家娘子瞧瞧?”
他声音焦急,整张脸都是担心神色。
菩兰悠不知,这对夫妻为何会落得如此结局,如今既能参与到他们的故事里,菩兰悠自然不会拒绝,干脆点头,“带路吧。”
那男子立刻躬身道谢,菩兰悠摆手示意不用,回身给了贺兰阙一个眼神,后者知意,拿起法刃静静跟在她身后。
菩兰悠反倒摸不着头脑。
他这次怎会如此听话,竟然没冷声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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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男子家院门口,菩兰悠便闻到一股冲天的血腥味,里面妇人惨叫声不断,菩兰悠步子加快,一把推开房门——
场面极为血腥。
妇人脸上因过度用力而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血点,她孤零零躺在床上,高耸腹部微微蠕动着,身下是大片大片的鲜血,闻声望向菩兰悠,眼中满是绝望。
她死于这场生产……
眼前是妇人生前景象,结局既定,菩兰悠改变不了什么。
她深吸口气——
即便知道这女子早就不在人世,疼痛于她而言不过是魇妖安排的记忆回放,可她魂魄被困此处,无数次重复此般痛苦,菩兰悠终究有些不忍。
她上前几步,给妇人渡了些灵力,而后握住她冰冷的手,“别急,会没事的。”
妇人见她如此说,眼角渗出血泪,喃喃道:“我的孩子,还能保住吗?”
菩兰悠转身,见贺兰阙自进了院门便停在那处再未上前,视线正落在院中男子身上。
产房污秽,那男子不愿进来,只在门口喊,“我儿子能保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