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章还和小时候一样,什么都要跟您说,”周岭泉冷哂,说:“我今年三十出头了,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对方讷讷,也辗转知道周岭泉在港城先后也有过几个异性朋友,却都不像要认真,因此也不强求。双方无味地关怀几句,挂了电话。
人和人之间的羁绊就是复杂如斯。他幼时未从蒋思雪处得到过实质的亲人之爱,这些年却又任她和其它蒋家人回归他的生活,只是每每与她见面或是电联,总觉得她的关怀与从前记忆脱节,因而结束后多半是寡味失落的。
但又重复这种尝试。如同毒瘾。
他见梁倾还在卧室中,卧室门关着,里头水声早就歇了,等了一会儿便去敲门。
梁倾有些赧然,问,“周岭泉,你能把客厅的灯关了吗。”
周岭泉大概预感她要做什么,将灯关上,踱步至水吧,从酒柜重又拿了一瓶威士忌,斟了薄薄一杯。
水吧与卧室有些距离,他倚着岛台。
冰块落入杯中。门也开了。
第72章下流
卧室里只留了壁灯,北方敞亮的月光包裹着梁倾。
有一刻周岭泉觉得她是全然透明的,像无机物,月光贯穿她,她不过是一段撩人月色,午夜幻想,情-欲化身。
“过来。”周岭泉声音全哑。
梁倾走过来的时候没有声音,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没有羞赧的姿态,望向他的时候眼睛里没有浑浊的欲,只有他。
他们对彼此身心坦诚。
与周岭泉在一块儿后,梁倾曾经回忆过从前与刘思齐在一起时,那时候都太年轻,不敢表达,善于假装,实践,但又避而不谈,更遑论探索。
互相说取悦的话,作出某些影片里看过的表情,以为这是床笫之事的全部。
这种态度好像也映射到了他们后来的相处模式上,只挑好事分享,只在节日相聚。
——可是,爱不能悬浮在这些东西之上。
后来她才领悟,男女之间若情欲上都缺乏沟通,那么共同生活中也必然有隐瞒的时刻。
因为爱就是分享最隐晦,最下流,最破碎的东西。
“我还没送呢,你怎么自己带上了。”
周岭泉衣冠整齐。他抬起手,轻佻地,抚摸那颗她颈间的红宝石,黯黯的,如同生了一小簇火。
他刚刚握着威士忌杯子,指尖很凉。
“难道不是送我的?那你送谁的。”梁倾垂着眼说。
“你猜。”
周岭泉低下头与她接吻,有一刻梁倾觉得他的吻很虔诚,后来不及想这些,口腔里是威士忌的浓烈,只能被他主导。
“那天晚上,我看你在舞池里,穿着那条白裙子。我心里就想,你真的好美,我当时就下了决心,我一定要送你一颗最美的红色的宝石,比血还要浓的那种颜色。那样才配得上你。是,我就是这么俗气的人。你大可以嘲笑我。梁倾,我也许不善言辞,但这世上美丽的东西我都想让你拥有。”
他抱着她,轻轻摇晃,讲着这些没头没脑的,轻佻可爱的话。梁倾的心像泡在温的蜂蜜水里,咕噜咕噜,冒着泡。
好不容易得了喘气的机会,梁倾说:“周岭泉,你给我画一副画吧。像泰坦尼克号里那样。我见过你的素描,你画的真好。”
周岭泉吻她分外明亮的眼睛,说:“好。”
梁倾在书房的沙发上落座,学凯特温斯莱特的姿势横躺,觉得这一幕有种东施效颦的滑稽,但滑稽就滑稽吧,她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