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机械地回答:“坐一次浦江夜游吧。”她来海市这么多年,终于舍得花这个钱了。
“挺好,一起?”
苏拉回头看看十六铺码头:“人挺多的。”
“没事,谁会注意一个干瘦老头子呢。”
苏拉抿抿唇:“那我请你。”
两人登了船,上了三楼的露天甲板,流金水色已经亮起来了。一面是百年十里洋场,一面是今日摩天丛林。
杜宇风指着一栋新楼:
“这是谁家的?”
苏拉解释了一会儿,开发商是谁,什么时候竣工的,冠名是谁,买了多少层。
然后杜宇风说:“老杨啊。上周刚和他吃过饭。儿子从华尔街回来,搞了个对冲基金,两千万,冲没了。”
苏拉:“……”
“大家都一样,扎堆去搞地产,搞金融,想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回不了头啦。”
过了一会儿,杜宇风才察觉自己把天聊死了。
“年纪大了,好多年没跟小姑娘聊过天了,对不起啊。”
“这十几年,海市的变化真大。鹤市更大。”他在江风里眯着眼,看向苏拉:
“想过离开海市吗?”
苏拉沉默了一会儿:
“我喜欢海市,讲格调。表面文章,大家都还肯做一做。”
“有男朋友了?”
“上学的时候谈过一个,分了。没意思。”
“那什么有意思?”
“赚钱吧。”苏拉笑笑,“缺钱缺惯了,需要赚很多的钱才能有安全感。”
“做杜宇风的女儿,赚钱会容易很多。”
苏拉一扯嘴角:
“做了杜宇风的女儿,还需要自己赚钱吗?”
“从前是不需要。以后就难说了。”
杜宇风收拢身上的毛呢大衣。
“苏拉,我要死了。胰腺癌,晚期。”
苏拉原本依靠在栏杆上,猛然直起身来。
“你妈妈和娜娜都还不知道。我这次来海市,顺便再做了个检查,结果还是一样。”他脸上的笑意未改,“我是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早死。”
“然后我就想,苏拉就在海市啊,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呢?”
他脸上带点欣赏:“你升职前办的那个案子,在圈里都出名了。老许的二房三房打上门来,大太太要闹离婚,乱成一锅粥。老许病急乱投医找了你,你是搭了个什么结构?竟然让三个女人和和气气勾肩搭背地回去了。”
苏拉耸了耸肩,没接话。
老许的大太太根本不想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