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下。他怎么这样经不起人惦记?
“这么晚了,有事吗?”
林渡的眸子在楼道的阴暗里灼灼发亮,仿佛是第一次见她。
“你……”
他想问什么,又住了口。
苏拉旋即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她心底升起了奇异的预感,似乎有一根隐秘的琴弦被拨响。
“进来说吧。”
苏拉引着林渡进到灯光明亮的客厅,转过身来,望见林渡的眼神,绝望又忐忑。
“你喝多了?”
林渡摇头。
“苏拉,你知道……”
他轻声问:
“……你知道,爱伦坡也写诗吗?”
苏拉的躯体剧烈一震,仿佛遭受了电击。
夕阳曾照进老旧宿舍楼的走廊,也照在少年林渡的脸上。那天,他也是这样问她,笑容干净得像海边的晴天。
她后退了一步,双眸不受控制地湿润了。
——她早该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知道。他写过《乌鸦》。”
林渡的肩膀像是失了支木的脚手架,涣散地坠了下去。
他得到了答案。
现在他知道了,他对苏拉确是一见钟情,但不是几个月前,而是十二年前。
他给她写过一些愚蠢但真诚的诗,追着叶深打听她的一切,叶深却戏谑地对他封锁消息。他听说她立志要考清华,明知自己是个没用的学渣,也挣扎着去刷数学题,只盼将来和她在同一个城市念大学。
叶深去世后的那段时间,林渡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他不理解林家人何以如此冷漠,不理解姐姐何以如此轻忽自己的生命。叶深是他少年时最孺慕的师长和好友,却将自己的死亡向他隐瞒。由于叶深的死,他和所有人为敌,对全世界愤怒。
而自那以后,初恋的美好和失亲的伤痛交融在一起,被深埋在记忆中,他不敢去打听,不敢去问,怕连带着挖出那段痛苦和迷惑的时光。
两年后的高考,林渡依然拼尽全力,考上了一所北京的大学。不是出于对初恋的留恋,只是出于一种惯性。
林渡的学校和清华园只隔一条马路。他常去清华的食堂蹭饭,他想着,那个记忆中已经面目模糊的女孩,也许曾在某个时刻,和自己擦肩而过。
命运的安排像个笑话:苏拉根本没有报考清华,却是去了海市。
而再次相遇的时候,他已经认不出她。
“所以,……你一直知道,一直记得。”
苏拉颤抖着:
“是的,我一直知道,一直记得。”
“为什么……这么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