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便按部就班的喜歡著那名女子,他給了沈蘇蘇全部的信任,亦是願意為她做幾乎任何事,在他心裡,喜歡一個人理當如此。
可如今,什麼都變了,他越發摸不准自個的心思,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他有許多的不確定的事兒,不過現在,就在他站在沈昭禾面前的這一刻,他能確定他心裡所想的人是沈昭禾,他對她的情意不似方才萌生,倒像是早便壓在心頭。
沈昭禾看著他,緩緩道:「譬如我現在站在這兒,身後是斷崖,只消一步便能讓我丟了性命,我心裡是害怕的,可當我瞧見殿下站在面前,聽到殿下讓我過去,忽然就覺得這斷崖好似也不那麼令人畏懼了。」
「只是向殿下靠近一步,於我,便是比死更加令人心生畏懼之事。」
大抵是人之將死,她竟是將心頭積壓了許久的那些話開口說了個乾淨,此刻,她覺得自己周身都好似輕快了許多。
很快從前壓在心頭的東西都在這一刻被卸下。
「昭禾……」徐淮意聲音發顫,方才沈昭禾那話他聽得分明,他努力的回想他們之間到底是從哪一日開始變成這般模樣的。
是從他將她送去做誘餌的那一日嗎?
不,好似要更早些,許是他罰她在寢殿跪了一夜,又許是他不顧她的名聲以奉儀的位份讓她入了東宮,讓她成為整個京都的笑柄。
還是說,是那日春日宴,當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嫁禍之時,沒有堅定的站在她身邊。
他想著,心口愈發疼,那疼意自心口蔓延,生生鑽進了他的骨子裡,他突然想起那日徐景恪說沈昭禾染的疫比尋常染了疫症的百姓要嚴重許多,她所受的苦楚也比那尋常染病的百姓多上幾倍,後頭病發之時,便如同百蟻噬心,疼痛難耐,彼時他或許沒明白那是什麼樣的疼痛,可如今,他懂了。
原來當時的沈昭禾是忍著這樣的疼痛來告訴他們她記下的線索的,原來當初的她是忍著這樣的疼痛守在那間屋子裡卻從未動過殺他的念頭。
他想著,更是覺得那疼痛難忍,生生將他逼得眼角酸澀,「對不起……孤知道很多事是孤錯了,孤不應當求你原諒,但……能不能先過來。」
「許多事兒,孤亦想知道真相。」
「真相?」沈昭禾忽地想起那日雪夜,她披了件斗篷在清和小院外頭的那條小道上攔下了剛見過沈蘇蘇的徐淮意,急切的想告訴他真相,可他匆匆從她身邊經過,只當未曾看見她。
她不由得笑了,眼裡儘是釋然,「我已經不在意了。」
「第一日進到東宮裡頭的時候,我就想同殿下說,終有一日我會將她還給你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步步後退,直到退無可退時方才繼續道:「你瞧,殿下,我如今真的將她還給你了,那我們便也再不相見吧。」
下一刻,她便轉了身往那斷崖跳了下去。
於她而言,誤會隱瞞,又或者有旁的原因都好,只是那些造成的傷害是永遠不能彌補的,她不會原諒。
她依舊不怨恨徐淮意,只是覺得他可憐,被所愛之人如此欺瞞。
或許這一輩子都無從知曉真相。
不過這一刻,這一切好似都同她沒了干係。
她閉上了眼睛,周遭安靜得徹底,只聞見那斷崖的風,好像夾雜了迎春花的香氣。
她跳下去的那一刻徐淮意亦是如同瘋了一般沖了過去,他伸手想抓住沈昭禾,可是只觸碰到她的衣角,轉瞬便消逝,他已經失了理智,竟生了想要一同隨她跳下去的念頭。
好在李拂等人一直盯著這邊情況,瞧見局勢不對就趕忙沖了過來,幾個人死死拉住了徐淮意,方才保住了他這一條性命。
三日後,京都的天放了晴,已近夏日,空氣中好似都蔓延著初夏的氣息。
謝江清回來之後便一直昏迷不醒,他腹部的那一道傷極為嚴重,大夫說給他包紮的人是個懂醫的,用的藥草也是止血的,若不是經了那人一番處理,謝江清怕是活不到回來。
只是那傷太嚴重,他可能還需幾日才能清醒,身子倒是沒了大礙,但卻因著賀文那一樁事被革了官職。
原本這事極為嚴重,陛下發了怒甚至想要了謝江清的命,是徐淮意從中周旋,又說謝江清是得了自己的命令方才去攔下南岐人的馬車,又將謝江清過往功績搬出,最後說那賀文也不算是死在謝江清手中,後腦勺那磕傷方才是致死的關鍵,按著剩餘南岐人的供詞,是賀文自己駕馬車之時不慎墜落,這方才保了謝江清一條性命。
這些事兒看起來簡單,可實則是他拖著一身的傷到處奔走,又連夜審問了那些南岐人方才保了謝江清這條命,這事兒不易,而若是真的將這事推到沈昭禾身上確實能簡單許多。
但他卻從未生出過這種念頭來。
除卻鞭傷,他心口疼的毛病也未得和緩,這些日子以來每每想到沈昭禾那處依舊疼的厲害。
李拂端上來的藥他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沒喝下去,大約是疼得久了,他竟覺得這陣陣疼意讓他腦子越發清醒,還總能想起一些過往的事兒來。
否則,他至少在感情的事上,還是只能模糊不清的活著。
沈蘇蘇亦是知道了沈昭禾跳了斷崖的事,聽著也是一驚,心裡又是歡喜又是擔心,歡喜的是沈昭禾這回大約是回不來了,她便是占了徐淮意的心也沒法子過來同自個爭搶了,可又擔心這下自個同他之間怕是永遠隔著一道坎了,有的時候活著的人,真的永遠也爭不過那個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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