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见季时景父母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来,宁挽霁会定时抽空去医院看季玄策,不得不说,老人家非常健谈,和他聊天宁挽霁总觉得很有意思。
两个人现如今的状态非常微妙,处于一个在长辈面前会变成感情非常好的模范夫妻,但一旦分开就会各自为政的诡异状态。
或许是因为磨练的演技还可以,季玄策暂时大概还没发现什么问题。
那只血玉做的镯子宁挽霁也不怎么敢带,想着物归原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她在公司不太喜欢穿戴和自己身份不太相符的东西,那枚粉钻和血玉镯子只有在见季家长辈的时候才会带,以便能够在季老爷子面前维持他们塑料的新婚夫妻情谊。
季时景平时工作也很忙,两个人见面大多数时候是草草的应付对话,没有什么温情,大多数时候季时景都是淡漠冷静的,好像两个人都只是偶尔的失态,而他能很快的回到原位。宁挽霁有时候会觉得那些温情或许都是她的错觉,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这样的关系,不需要更进一步。
她摸不清季时景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而她自己也不愿意自作多情,那天短暂的错愕后,她又让自己很快的恢复冷静。
是仅此而已,不能多出别的什么,她该回到原位。
*
忙忙碌碌混日子的时间总是很快,六月中旬很快就到了,办公室的同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着花样的准备团建,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图个轻松。上一次去了采摘园和自助露天烧烤,这次要换点不一样的东西,办公室里的几个同事七嘴八舌的在议论些备选的方案。
周五快收工了,大家的心都撒野了,周六正好有人提议要团建去密室逃脱,办公室对此没什么人持反对意见,还有同事提议可以密室逃脱结束之后玩沉浸式剧本杀。
这阵子忙着出周年庆的稿子,办公室里的同事或多或少都忙坏了,一听到团建的提议,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宁挽霁本来不太想去参与这样热络的活动,她只想在家里葛优瘫,但是夏念汐非扯着她的手跟她说出来玩玩放松,换个心情,她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但她还是表明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宁挽霁对夏念汐开口道:“我觉得我有可能会中途退出,要是实在不行我就看着你们玩。”
“怎么啦?密室逃脱和剧本杀多刺激啊!想想就很爽好吧?挽挽不喜欢吗?”夏念汐给她倒了杯咖啡接着开口道。
“问题不是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事。”宁挽霁开口道:“我确实不太方便,不想扫大家的兴。”
她从小就怕鬼,虽然她学政治,清楚的知道以唯物主义历史观来看待事物才是正确的,但她潜意识里还是会对怪力乱神这种事情感到本能的恐惧。
剧本杀和密室逃脱的本子很少有不是恐怖本的,宁挽霁是从心里打怵,她胆子有时候很大,有时候又很小。
她对于一些事情是比较胆大的,但一涉及到有关于玄学的领域,就会本能的感到害怕,哪怕她心底里也清楚那些都是假的,倘若她能坦然看待事物,那她中学时期就不会因为怕黑而去选择扯住季时景的胳膊。
两个人对话的时候,办公室的另外几个同事没听到,但坐在离两个人位置很近的戴微听得一清二楚。
她瞥了一眼宁挽霁,冷笑了一声开口道:“怎么?大家都能去团建,怎么就你不行?我们办公室里这么多人都要去,宁挽霁,只有你特立独行是不是?能有什么事不方便?”
“……”
对办公室的同事们能出言解围这件事宁挽霁没抱什么希望,大家都是塑料职场同事关系,可能当面亲亲抱抱举高高,背地里给你身上砸石头,更何况,说出她为什么不想去的原因,恐怕其他人还得以为自己是故意找借口,只为了逃避团建,扫大家的兴,哪怕事实并非如此,人的先入为主的观念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但既然问都问了,总没有不回答的道理,更何况办公室其他几个人都在看着。宁挽霁顿了顿,开口道:“我有我自己不方便的原因,没必要告知你吧?更何况,谁都有自己的秘密。我觉得强人所难这个行为很有问题。”
“哦?”戴微接着冷笑着瞥了她一眼开口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攀上高枝了拿到季总的独家专访,总编高看你一眼,你就觉得自己什么都行了,所以和我们这群人不是一路子的了,好找原因不和大家一起团建,之前上个月月底你回来什么事没有不说,还能接着负责新一期的栏目策划,我觉得真的挺有意思的。”
这是在含沙射影的讽刺她,宁挽霁听得出来,但问题也不在她身上,按照常理来说,戴微这么咄咄逼人,或多或少也会有同事站出来,但是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宁挽霁最近在组内过分被重用大家都只想看她出丑,这阵子眼红她的人不少,因此戴微也只是其中的一个,把他们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其他人会一边倒的支持戴微。
看其他人都沉默着,只有夏念汐起身扯住她的手,宁挽霁或多或少也明白了这就是事情的定局,人类永远不会感谢罗辑,更何况她这些天负责审核,对同组的成员也有些严苛,背地里的风风雨雨她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无非是嘲讽她拿着鸡毛当令箭,以为让她负责个工作,她就真的能提拔成高层,殊不知她只是本着对工作负责的精神,仅此而已。
宁挽霁性格在学校里的时候就容易冲动,凡事喜欢按照她能做好的最好的方向去做,只是因为能做到最好,她就不愿意做不好,更何况团队协作做事,总要有人唱红脸,否则谁都不愿意认真做,想把工作分摊给别人,那么工作就没法完成了。
有些话背地里心里其实都清楚,但是被放在明面上说,宁挽霁还是觉得有点难受,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我不想说别的什么,这个工作明明是谁能胜任,谁才做的,我做也不是因为我愿意,我想,而是因为它落到我头上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不太方便去团建,你没必要给我上升到这个高度,那你们呢?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她知道自己这样子锋芒毕露的性格可能不太被人喜欢,现如今他们想听的无非是自己说愿意去然后再说一句不是他们强迫的。
一个同事在一旁开口道:“就是,其实我觉得,大家都去团建,宁挽霁你不去不太像回事吧?有什么事情可以拖到之后再办也不迟。你这不是扫兴吗?”
夏念汐刚想出口替宁挽霁说点什么,便听到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直到停在办公室门口,门口的女人穿着水蓝色西服,挽着头发,看起来艳丽而又慵懒,薛怡可声音很轻,却很严肃:“怎么。都闲得慌?马上下班也不是让你们摸鱼的理由。”
她冷冷地扫视了一圈,接着开口道:“你们怎么想的我心里有数,谁觉得自己能负责好这个策划,谁来找我负责,别开什么马后炮。对了,宁挽霁,你出来一下。”
薛怡可这番话一讲完,宁挽霁跟在她后面走了出来,上次冲动鲁莽的说要递交辞呈之后,她就没怎么再和薛怡可单独会面过,很多时候是和其他同事一起去主编办公室,总编那她去了几次,也不知道或者说不好猜测薛怡可的想法,如果说不生气不太可能,生气的话,她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和她解释。
她是个不喜欢为自己解释的人,无论解释什么,她做的事情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