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我说,“我觉得不像是锤头形成的,像是砖石伤。”
锤头形成的损伤和石头形成的损伤都是钝器伤,但是因为一个形状有规律,一个形状没有规律,所以很容易鉴别。
“你说的第四点,不能推翻我的结论。”大宝说,“用锤头和用石头是一样的。所以我还是觉得我的推论是最接近真相的一种。除了血迹解释不过去,其他都可以解释。血迹这种事,也许有一些特殊情况,比如死者原本是穿了另一件外套的,后来被脱掉了,我们看到的是里面的衣服,所以没血迹。”
“确实,我现在也想不到好的推断来反驳你。”我说。
大宝得意扬扬。
按理说,切开头皮是需要绕开头部创口的,可是死者头部的损伤太密集了,无论如何也无法绕开,只能在拍照固定好创口之后,破坏创口切开头皮。
严重的头皮损伤下方多伴有颅骨骨折,死者的顶骨也有多条骨折线,但是程度并不是非常严重。当我们锯开了颅盖骨,才发现刘文健的颅骨较正常人的颅骨要厚。
“颅骨厚,骨折轻,充分保护脑组织,所以凶手以为他死了,其实他没死吧。”大宝说道。
我没说话,按照解剖术式,剪开硬脑膜、取出脑组织。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死者的小脑附近似乎有一些出血。
这么深的位置,怎么会有出血呢?
我连忙把硬脑膜从颅底撕下,充分暴露了颅底。
“枕骨大孔附近怎么会有骨折?”我讶异地说道。
“是啊,这个位置不容易骨折啊。”大宝也觉得很蹊跷。
“嘘。”我让大宝噤声,因为我的脑海里,似乎有一些想法了。
大宝一脸迷茫,安静下来看着我。
“怎么样,死因是什么?”黄局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结束了前线的指挥工作,立刻赶来了解剖室。毕竟他的骨子里还是一个法医。
“死因是溺死。”大宝惯性似的小声说道,然后用食指竖在唇前,似乎也害怕黄局长会打断我的思绪。
“溺死?”黄局长没注意到大宝的动作,接着说,“扔水里的时候,没死?”
“入水的时候,肯定没死。”我说,“不过,不一定是扔水里的。”
“啊?什么意思?”黄局长和大宝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思忖了一下,心想从哪里说起,然后说道:“在现场的时候,我说过,头顶部的损伤一般都是打击伤,因为摔跌是摔不到头顶部的。”
“是啊。”黄局长说。
“但是刚才韩亮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一下。”我说,“比如啊,像跳水运动员那样,倒立入水的话,头顶部不就可以形成这样的摔伤了吗?”
“你什么意思?”黄局长来了兴致,问道。
“让我有这种想法的,就是因为这个奇特的损伤。”我引着黄局长走到解剖台的一端,注视尸体被打开的头颅,说,“你看这些挫裂口,一共13处,却没有一处形态相同或者相似,各有各的模样。”
“哦,我好像知道你的意思了。”黄局长说。
“我不知道,你说。”大宝急了。
我接着说:“我们知道,特定的致伤工具在同一位置留下的损伤形态应该是相近的,即便是有不同作用面的工具,也只能形成几种不同形态的损伤。比如扳手,用扳手的面砸,会形成片状损伤,中间还有螺纹;用扳手的棱砸,会形成条状的损伤;用扳手的尖端砸,会形成两个小创口。仅此而已。但是这个死者头部密集的损伤,居然形态如此不规则、多样性。即便是用石头砸的,只要不是砸一下换一块石头,那就不可能造成这么多完全不同形态的头皮损伤了。”
“有道理。”大宝若有所悟。
“是吧?所以,我觉得不太可能是凶手换不同的工具,不断打击他的头部。因为这种行为,毫无意义啊。”我说。
“除非是有十几个人,一人拿块石头,一人砸一下。”大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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