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月没有听他的话,反道:“本宫不累,燕王几日没归家了,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刮了胡子再说吧?”
魏邵没说话,却也不肯走。两人就这么针尖对麦芒地对峙着,直到两个臣子抬腿入内。
两人见二人面色铁青,似有争执,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脸上却故作淡定,拱起手施礼道,“参见娘娘,摄政王。”
嘉月温和笑着,伸手做虚扶状并道,“宋卿、刘卿免礼。”
那两位大臣俱是怔了一怔,这位年轻的太后竟然在短短几日之内,就能分辨出谁是谁,果真是个厉害角色!
不过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将才那一幕令人震惊,于是出了宫门,“皇太后和摄政王不合”这一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朝堂。
又是一个风雪呼啸的夜,明天就是落葬皇陵的日子,这程子嘉月和魏邵都忙得脚不沾地,每日互相见了面,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今晚,嘉月不用守灵,便回了永熹宫,沐浴熏香后依旧换上一身素服,心忖着这日子总算熬到头了,于是早早躺了下来。
还没睡,忽听门外传来窸窣的说话声,这阵子练就而成的紧绷感,令她不由自主地掀开锦被坐了起来,问外头守夜的忍冬:“外面发生了何事?”
“回娘娘,摄政王来了,说要和娘娘请教明日梓宫出行事宜……奴婢说娘娘已经歇下了,可……”忍冬闷闷地声音透过门扉传了进来,大抵是魏邵就在她身侧,余下的话,她没再说出口。
“梓宫出行当务之急,臣心想,还是与娘娘商讨——”
嘉月拿起褙子披到了肩膀,拖着长调,截断了他的话,“进来吧。”
门被推开,而后又被悄声地阖拢,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门把上,沉吟片刻,到底轻轻地插上暗闩。
他没有特地避开角度,细微的动作全都落入了嘉月的眼底,她登时眉心微拧,不知他想做什么。
他也只着一身素服,逐渐向她走近,雪白的麻衣衬得他那双眉眼愈加乌浓,像一面平静无波的湖。
在离她只有两步之距,他停了下来,提起袍裾向她跪下,“臣扰了娘娘清眠,先请娘娘宽饶。”
嘉月眼下仍旧有着淡淡的青影,甚至脸颊上的肉也掉了,下巴也尖了不少,看上去娇娇怯怯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刮倒。
“还没睡呢,你说吧。”
她一开口,声音也是沙哑的,是这阵子哭太多的缘故。
魏邵仰头端详着她的脸,俄而喉结滚动了一下:“娘娘心愿以偿了,您不快活吗?”
太久没单独相处过,更没机会互诉心肠,魏邵已经有些恍惚,她那些肝肠寸断的哭泣,到底是一场精彩的演绎,还是潜藏着一点私情?
嘉月见他眼底含着疑惑,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定定地凝了他好半晌,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刹那间犹如冰川消融,他也在她爽朗的笑容间心领神会。
“看来本宫的演技还可以,连你也被我蒙住了?”
他慢慢地勾起唇,“臣心悦诚服。”
嘉月食指一勾,轻挑起他的下巴,不留情面地戳破了他的谎言,“所以,摄政王漏夜前来,只是为了这个?”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某些人浑身上下就数嘴最硬,而嘉月的心里早就把他归为这类人。
果然,他轻笑了起来,“当然不是。”
嘉月收回了手,懒洋洋地摸着指甲道,“难道梓宫出行真出了什么岔子?”
“也不是。”
她好奇了起来,“那是何事?”
他敛下薄薄的眼皮,长睫在颧上投下淡淡的一片影子,淡红的薄唇微抿着,看上去竟有几分羸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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