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后的第二天一早,徐春君便被叫到前头去。
她被带到夫人的房里,里头只有一个丫鬟伺候着,等她告了坐,那丫鬟给她上了碗茶便也轻轻地退了出去。
“这几日辛苦吗?”陆夫人问徐春君,她腕上的翡翠镯子碧油油清润润,一看就是上等滇货。
“托夫人的福,一切还好。”徐春君轻描淡写,脸上始终挂着浅笑。
“你不怪我吗?”陆夫人直视着她,“先是叫你去求菩提子,害得你双脚受伤。后来又叫你去厨房做工,那是下等人做的贱役,不但劳累,而且屈辱。宴席上让你服侍宾客,还对你冷嘲热讽。”
“周瑜黄盖愿打愿挨,这是我心甘情愿应下的,”徐春君道,“况且这些事和我二哥哥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我早就看出你是个理得清的人,果然没让我失望。”陆夫人赞许地点头,“难得你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心胸。”
“夫人缪赞了,春君实不敢当,”徐春君谦虚地低下头,“若这两件事都能让夫人满意,可否告知第三件事?”
从她求见陆夫人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月过去了,当初从家走的时候,三姑姑就告诉她,最多有两个月的时间。
“你可知我为何要给你出难题?”陆夫人没有回答徐春君的话,反而问她。
“春君不知,还请夫人明示。”徐春君是真的把不好陆夫人的脉,所以也没有贸然揣测。
“我和你们徐家并无过节,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要难为你,而是另有深意,”陆夫人呷了一口茶,入了正题,“你有事来求我,却不知我也有事要求你。这第三件事,便是我要求你的事了。”
“不知春君能为夫人做什么,还请明示。”徐春君只觉得这件事里里外外都透着不寻常。
“或许在你看来,我应该没有什么烦心事。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祖宗传下来的话是再不错的。我在夫家事事如意,可终是免不掉为娘家发愁。”夫人叹息道。
原来侯爷夫人姓郑,娘家承恩伯府在京城的达官显贵中本也是数得上的。
可惜的是他父亲和哥哥均英年早逝,只有孀母寡嫂守着个侄儿过活。
郑夫人的侄子名唤郑无疾,如今已是弱冠之年。
听他的名字就知道,长辈对他十分疼爱,只愿他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郑无疾三代单传,他祖母和母亲对他溺爱非常,以至于将他养成了一个任性放纵、不务正业的浪子。
陆夫人也曾规劝过,但终究不是朝夕生活在一处,隔三差五的管教,治标不治本。
况且这郑无疾十分的滑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又善于拉他祖母和母亲做挡箭牌,常常弄的他姑母束手无策。
“你在观音庙里求我,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你的诚意和聪慧打动了我,我一直想给侄子寻一个贤内助,可寻寻觅觅这么多年也没能遇到合适的。”陆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
她的这个侄子在京城里是挂了号的,门当户对人家的小姐谁也不肯嫁他。
小门小户的女儿又怎么看怎么小家子气,实难成事。
依着陆夫人看来,郑家想要振兴,必须得找一个能持家、识大体,且能拘束住自家侄儿走正道的少奶奶,否则便只能往破落的路上走。
因为郑无疾整日飞鹰走马、浪荡不羁,家业已经被他挥霍得差不多了。
夫人的母亲年事已高,早就不管家。
嫂子又是个没城府的,再加上身体不好,家中的事从来就没理顺过。
陆夫人深知表壮不如里壮的道理,想着无论如何要为自己的侄儿寻一门好亲事。
但合适的人选总是可遇不可求,直到她遇见了徐春君。
“虽然我和你也不过是几面之缘,可你小小年纪,有胆识,有见识,当真十分难得了。我叫你去摩云顶求菩提子是看你能不能吃苦,叫你做苦工是看你能不能忍辱,这两件你都做到了。而且办事周到,勤谨要强。如今就看你愿不愿意嫁给我侄儿,”陆夫人道,“只要你答应了,我便即刻派人去救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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