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身穿在玉州的身上,只要他不說話,他身上塵的氣質,足以與時延相配。
等小棗他們出去,時延幫他整理好因為動作歪了的衣襟:「此刻才驚覺,你更像是天神下凡,來渡我。」
玉州握住他的手笑起來:「我還不是神仙,目前還只是個妖精。」
祈福當日,許多百姓都圍繞在廣靈寺外,即使雪天路難行,為了一睹君後的容貌,很多人都很早地來到了廣靈寺。
禁軍統領漆麟將軍有公務在外,負責今日安防的是漆麟將軍手下最得力的幹將。
禁軍將士圍著人牆,把能接近陛下和君後的路徑擋得死死的,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
就在眾人翹以盼,臨近吉時的時候,陛下的車架終於到了。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睜大了眼睛。
在廣靈寺大雄寶殿外,朝臣分列兩排,正中央的祭台已經準備好。
時延先下了車架,朝馬車伸出了手,隨後就有一隻手搭在了時延的手上。
隨後萬眾矚目的君後,終於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從前所有人對玉州都有著自己的想像,認為他可能是那種塗脂抹粉的,也可能是弱不禁風的,也有可能是俊朗剛毅的,但在他出現的一瞬間,所有人又都覺得,君後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的。
立於九五之尊的陛下面前也絲毫沒有遜色,甚至兩人更是相輔相成的,他的面相,在一身紅色的朝服和碧玉的王冠的映襯下,更加氣質卓絕。
眾人此刻在心中思忖,君後看起來,甚至比陛下還貴氣一些。
長階鋪陳上了紅綢,兩人相攜一步步走向祭台,每一步都十分堅定,玉州的步幅,讓所有看著的人心中都冒出了四個字。
步步生蓮。
到達祭台之時,廣靈寺住持已經燃起了第一炷香。
時延從他手中接過那香,向天拜了三拜,才將香插,入香爐中。
「朕天命所歸,承先祖基業,值此關頭,謹以至誠之心,敬告天地,感念上蒼庇佑,四季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國泰民安。」
玉州側頭看他,他見過很多樣子的時延,只有這一個,是最陌生的。
是一國之君,是萬民信仰。
時延說完之後,灑酒祭天,天空還飄著些細碎的雪花。
住持將第二柱香交到了玉州的手上,玉州已經忘了先前禮部章大人給他寫的要他念的紙條上的內容了,但他不能慌,從前榕樹也曾經念叨過,要如何敬神。
「諸天仙靈,眾神在上,祈願諸事順遂,君身體康健,勵精圖治,民安居樂業,世事和諧。祈眾神顯靈,佑我國土太平,共享盛世。」
玉州朝東方三拜,在那一炷香插進香爐的一瞬間,原本還紛紛揚揚的雪花不見了,東方一縷陽光突破雲層而出,全都落在了玉州的身上。
艷紅的朝服,金色的霞光,來廣靈寺所有的的百姓在霞光破空而出的那一刻,就都已經跪伏下來。
玉州自己也被嚇到,時延握住了他的手,輕聲說:「站直。」
他立刻直起背,他看不懂天象,不懂這究竟是什麼意思,但雪停了,就意味著,沒有人再能對時延有怨懟。
在那一束霞光出來之後,太陽驅散了厚厚的雲層,陽光照射在了每一處,今日將是雪後初晴的一天。
站在他們身後的文川,也被這天象驚到,風雪停,金烏出,玉州,真的只是人參成精嗎?
廣靈寺祈福之後,京城連一絲風言風語也沒聽見過了。
那日的天象太過奇異,過去許久在現場的人也記憶猶,自然也在民間流傳開來君後是神仙這樣的說辭。
從那以後開始,所有人提起君後,想起的都是那日一道金光灑在他身上,像是佛光普照的樣子,誰要是再說陛下立君後的不是,那就是跟神作對,是要遭天譴的。
第39章
百姓久久不願散去,時延也沒急著讓玉州回去,他們去了廣靈寺里,廣靈寺是國寺,很多人喜歡來這裡上香求籤。
時延先前還有些擔心,怕玉州不能進寺廟這樣的地方。
玉州聽他說,還笑起來:「你是不是也聽過話本?說佛祖神靈是要誅殺妖精的?」
「不是嗎?」
玉州搖頭:「當然不是了。要真是這樣,我連這個寺廟的門都進不來呢。」
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小,前面帶路的僧人就像是沒聽見。
一行人走到了正殿,玉州抬眼便看到了那塑著巨大金身的佛像。
玉州記得從前榕樹講,佛本是無相,在人的心中是什麼相,便塑成什麼樣,眼前的大佛眉眼都含著笑。
廣靈寺住持年紀已經很大了,這會兒盤腿在蒲團上打坐,玉州跟時延說了一聲,便湊到住持的身邊,學著他的樣子打坐。
玉州自己修行的時候,不拘泥自己是什麼樣子,歪著,躺著,各種,貿然打坐,他還有些不習慣。
住持睜開眼睛,他的眼睛並不像一般老者一樣混沌,而是十分清明。
「不必拘泥,自在隨性便好。」他的聲音似乎是遠山一般的廣闊無垠,玉州像是聽到了裊裊佛音。
玉州就重在蒲團上坐下,是最舒適的一個坐姿,他身上換回了常服,被厚厚的大氅裹著,面前的大佛似是看著他,目光慈愛。
他看向住持,想說話,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