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伯闻言一愣,略微诧异的看了徐风一眼,点点头,说道:“好,大夫您稍候,我去请示一下少爷!”
没过一会儿,胡伯便又回来,身后跟着叶童。
徐风连忙站起,拱手道:“叶公子。”
叶童摆摆手,神色依旧懒散,漫不经心的坐下。
“你要亲自为我诊断?”对方问。
“在下学艺不精,还需诊断之后才好下方子!”徐风不卑不亢道。
“并非此意,我以为你这么的年轻,不知道我是谁才到我这儿。不过看样子你是知道的。你不嫌弃就行。”叶童语气略有些自嘲。
随即伸出手臂,露出手腕,徐风赶紧拿出软囊给他垫着。
“叶公子说笑了,你是病人,我是大夫,仅此而已。”说完便搭上他的脉搏。
徐风神色无比专注,仔细感受着脉搏跳动,片刻之后,他收回手,又仔细端详了叶童一阵,看其气色状态。随即他提笔刷刷写下来方子,写完之后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然后交给一旁的胡伯。整个过程自然娴熟,完全没有半点异样,就像对待他经手的任何一个病患。
“好了,照方抓药,前十天早晚各一副,十天之后若有效果,一日一副即可。”徐风说完,却现胡伯有些愣神,徐风微微皱眉,对方随后才像反应过来,连忙接过了药方。
不是徐风有什么不正常,而是他表现得太正常了。以往来的那些大夫,诊治之时气氛都很怪异尴尬,个中缘由大家心照不宣,久而久之,叶童都懒得打照面,直接让胡伯说症状,开方子就行!他人异样的目光,不过就是一次次让他再想起那件轰动全城、令其无比痛苦的回忆。胡伯也没想到徐风竟能如此从容,没有半点不适!
“要是没别的事,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徐风说完,收拾好东西,背起药箱就打算走。一个被驱逐出家族的可怜人,他倒也没心思开出百年份药材的药方,借机捞点好处。况且对方如今这情况,手里也未必有这种好东西。
胡伯连忙上前,暗暗掏出几张金票,嘴上客气的说道:“大夫,您辛苦。”徐风也没客气,这本就是他应得的。朝叶童一拱手,徐风便在胡伯的带领下,就要离开这里。
“等等!”叶童忽然从背后开口道。
徐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叶童。叶童也直视,甚至可以说是逼视着徐风的目光。片刻后,他忽然展颜一笑,道:“没事了,大夫您慢走!”
徐风点点头。
叶童看着徐风的身影缓缓消失,眼中有一丝光芒闪过。
“会是他吗?”随即却又叹息的摇了摇头,神情落寞。
数日之后的某天,徐风结束回春堂一天的活,返回自身住处的途中,忽然被一带着斗笠的男子拦住。
“阁下有事吗?”徐风浑身紧绷,警惕问道。
斗笠男子缓缓拨开遮容薄纱,徐风一怔,竟然是叶童。
“叶公子?”
“我在醉仙楼订了一桌酒菜,不知徐风大夫可否赏脸?”叶童放下了薄纱,语气平淡道。
“好,请带路。”徐风沉吟了一下,还是回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
醉仙楼二楼靠窗的位置。
丰盛的酒菜摆满桌子,徐风与叶童相对而坐!
“许久没有出门了,如今看着城中这些熟悉的景致,心里的确好受了一些。胡伯说得对,我早该出来走走了。”叶童心生感慨。
徐风没有说话。
“抱歉,让徐大夫见笑了。”
“怎会。倒是不知在下的方子是否对公子有用?”叶童给徐风倒上一杯酒,徐风问道。
“你是大夫,对自己开的药方难道没有信心?”叶童语气带有一丝调笑。
“公子的病是心病,所有的方子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在下的方子就算有用也只是一时功效,用不了多久也会像先前的那些方子一样失效。”徐风毫不避讳的回答。
“是啊!我的病,药石无用,只有一人可治。”叶童惆怅的说道,接着端起酒杯。
徐风也端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徐风没什么担心的,一则二人无冤无仇,对方没理由害他,二则身为药体,世上几乎没有哪种毒药能毒死他!
“不知公子找在下何事?”徐风问道。
“如果我说并没有什么事呢?”
徐风闻言眉头轻轻一皱。
“徐大夫请别误会,我只是,太寂寞,想找一个人随便说说话而已!可世人皆对我避之如虎,倒是徐大夫你,当日却是没表现出对我的嫌弃与厌恶。”叶童道。
“原来是这样。平心而论,阁下的勇气,远非常人可及。在下十分佩服!”
“是啊!我也曾以为自己无所畏惧,任何我不喜的,谁也别想强加到我的头上!现在想想,当初真是天真可笑,没有实力,谁会在乎你的想法!若非我有个拜了四品强者为师的姐姐,当年便已性命不保。”
“最重要的是,我连累了他!”叶童又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似乎陷入了回忆。
“我太任性了!他跟我不一样,他有父母兄弟,也不像我那般蔑视世人的眼光和世俗的规矩。他对我的情意我不怀疑,但他身上的枷锁比我多太多了,他也想挣脱,他试过,我知道的,但他心里还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他做不到像我那般自私。我的一时狂妄之举,害得他差点身死,害得他的亲人遭罪,害得两大家族成为笑柄,我害了太多的人!”叶童似乎压抑了很久,面对徐风这样一个几乎可以算作完全的陌生之人,说了许多。
徐风只是静静听着,一言不,做好一个聆听者。
“让阁下见笑了。”叶童似乎有些回过神来。
“哪里!”徐风轻轻摇头,随即给对方的酒杯倒满酒。
“阁下应该也觉得两个大男人成亲,是荒天下之大谬吧?”叶童苦笑着叹息道。“上天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当日我绝对不会再说出那番惊世骇俗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