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刚才在想事情,”徐砚白朝苗荼安抚微笑,“你忙完了吗,我们现在回去。”
苗荼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不放心地点点头,在后座坐下,双手轻轻环在他腰侧。
回程路途依旧沉默,日落大道比漆黑夜路好走太多,不过二十分钟,自行车稳稳停在窄巷院门外。
徐砚白转身准备告别,苗荼却先举起手机,将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写的文字给他看:
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不会很久。
想起课间承诺,徐砚白以为苗荼要问物理题,点头答应,温声问女生在哪里讲题方便。
苗荼却带他径直走向林深处。
郦镇山间风景极好,深冬也有漫山枝叶,徐砚白跟在苗荼身后,两人经过他晨时练琴的缓坡,一路向上,在登顶处停下脚步。
空旷平地杂草丛生,土质松软,踩下去有轻微吸附感,以脚下土地为分界线,仰头是高耸青山,俯瞰有广阔田野、错落瓦房、和潺潺溪流。
空气中混杂着泥土、枯叶与杂草的气味,中和纯粹的冰冷,让人不至于连呼吸都如履薄冰。
徐砚白深深吸气,抬头望藏匿云层后的夕阳,不知道这里是否适合讲题,转身发现苗荼就在身后。
有风拂过面庞,女生仰着小脸笑吟吟看他,四目相对又迅速避开目光。
女生低头,纤细手指摁在九格键盘: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一个人来这里大喊,喊完会舒服很多
徐砚白站在她身旁,没有多问,只朝女生笑了笑:“该喊些什么呢。”
“都可以,”苗荼思考几秒,如实道,“小时候骂得比较具体,后来耳朵听不见、慢慢也不会说话以后,就随便乱喊了。”
女生每打一行字就要抬头看他反应,徐砚白在那双黝黑漂亮的眼睛,看见面带微笑的自己。
抿唇犹豫着,苗荼又匆匆写下什么,随后轻轻拽了下他衣袖,拇指不安地扣划屏幕,难掩神色紧张。
几番纠结,女生将手机递过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如果不是真的高兴,你不需要时时刻刻都在笑的
徐砚白看清屏幕小字微怔,垂眸轻叹,语气有几分无奈:“这么明显吗。”
他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苗荼点头,黑眸定定看了他几秒,低头打字:我知道你很厉害,能消化处理很多事情
但你和我们一样都是小孩,也有脆弱的权利吧
似乎觉得自称“小孩”太幼稚,女孩指关节轻敲额头,又补充道:
总之,我希望你不要太辛苦
徐砚白久久望着最后一行方块字,忽地觉得荒唐。
怎么会有人觉得,她是只能接受帮助与庇佑的弱者。
见他依旧缄默不言,苗荼按耐不住地轻拽他袖口,再次鼓励:
要不要试试?你怕我偷看的话,我转过去就是啦
徐砚白安静看着背对他而站的女生,双手捂住眼睛,耳尖微红,肩膀纤细,不合尺寸的宽大校服洗到褪色泛白。
林间暮风柔软,泛黄枯叶被细风亲吻着瑟瑟落下,也吹乱女生鬓角散落的黑发。
他抬手,欲拢起苗荼耳侧几缕凌乱碎发,指尖却停在距离女孩发丝数寸远的距离。
时间分秒流逝,许久,苗荼睁开双眼仰头,见徐砚白右手悬空迟迟未动,面露疑惑,眼神无声询问发生什么。
“没事。”
徐砚白温声应答,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读过的一句话,笑着垂下右手,声音轻的好似下一秒便要消散风中,
“你头发乱了。”*2
——如果我爱你,而你恰好也爱我,你头发乱了的时候,我会笑笑地替你拨一拨,然后,手还留恋的在你头上多待几秒。*2
——但是,如果我爱你,而你不巧的不爱我,你头发乱了,我只会轻轻地告诉你:“你头发乱了喔。”*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