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徐砚白动作完全相反的,她下意识地拽着男生衣袖,就往远远在前面的陈亦扬那边小跑过去,毫不犹豫。
确认脱离那人视线范围,苗图才在拐角的小巷内停下脚步,转身对上徐砚白疑惑眼神,匆忙解释:她在用手机偷拍你,我怕她会发到网上——
话说一半她瞪大眼睛,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却没在男生脸上,发现任何惊讶表情。
回想自己这几天过于明显的反常行为,苗荼小心翼翼地问:
你。。。。。。已经都知道了么。
徐砚白脸上笑容有一瞬凝固,还是朝她弯了弯唇角:“如果你想听解释的话——”
男生眼底一闪而过自嘲,如尖针般刺入苗荼胸口;她踮脚张开双臂,紧紧抱住还在试图给他一个解释的徐砚白。
男生比她足足高了半个头,苗荼很清楚她现在的动作有多好笑,还是一点点攀上徐砚白肩头,用沙哑更含糊不清的声音,在徐砚白耳边一字一句道:
“。。。。。。辛苦了。”
独自一人默默承受这么多,辛苦了。
男生身体倏地僵住,苗荼望着暮色降临,嘴里哈出白气,耐心地拍着他后背,一下又一下。
不知多久过去,像是终于能放下重担般,徐砚白将头轻轻靠在她肩头,身体正以难以察觉地细小幅度轻颤着,仿佛这是他唯一对这世界所能做的反抗。
苗荼心口宛如塞满大团棉花,要很用力才能勉强呼吸。
她不清楚两人这样抱了多久,苗荼只是空洞地望着天空以抵御心口钝痛,直到男生轻拍她后背两下,苗荼回头,看见原路返回的陈亦扬。
“你们俩躲在黑乎乎巷口干嘛呢?”陈亦扬走半天回头发现人没了,催促道,“天气不好可能会提前发车,得快点过去了。”
徐砚白脸上再次恢复无懈可击的笑容,仿佛刚才的脆弱只是苗荼错觉:“你们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说着将袋子拜托陈亦扬拿好,头也不回地快步原路折返。
兄妹俩都是一头雾水,苗荼更是不放心地想跟着过去,却被陈亦扬一把拽回来,坚持要先带她去车站点,以免突然下暴雨。
阴冷晚风愈烈,行人纷纷加快脚步,苗荼和陈亦扬顺着人流在没有路灯的马路上艰难前行,终于提前十分钟赶到回程的巴士乘车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其他人都检票上车,列车员只能一次次下来催促:“你们俩怎么还不上来?还有三分钟发车了。”
陈亦扬问她能否通融:“我朋友有点事可能晚点来,能不能等他——”
话没说完,余光就见一直盯着马路那边的苗荼突然举起手,用力朝对面挥动。
苗荼想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傍晚。
乌云密布,空气闷堵地仿佛下一秒天就要塌下来,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正从人群中挣脱着向这边飞奔而来。
月光倾落,当男生迈过马路最后一步路,毫无征兆地,失修的路灯倏地全部同时亮起,照亮所有人隐没在黑暗中的脸庞。
苗荼看的清楚明白,不顾一切朝他飞奔而来的人,是徐砚白。
男生手里拿着一只白色纸袋,靠近时苗荼才看清,纸袋侧面印刷的图案,正来自她刚才久久驻足、也同样有店员偷拍徐砚白的那一家服装店。
苗荼不知道徐砚白是以怎样的心情,踏入那家服装店,又是怎样忍着不适、接过那个店员递来的纸袋。
她现在满心满眼只剩下男生踏着皎白月色而来,胸膛深深起伏着,平时一丝不苟的人,现在连衣领都被晚风吹乱翻过去。
终于,徐砚白站定在她面前,将手里的白色纸袋递过来。
毫不意外的,里面静静躺着苗荼想要的那条白色长裙。
“苗荼。”
凄清月色下,徐砚白微微喘息着,额角在奔跑中生出细细的汗,连嘴唇都有些干涩:“虽然长大的过程中,会遇到难以忍受的事情、会有支撑不下去的难关,甚至会有想要放弃一切的时刻;”
“但我还是想相信,结局一定是好的。”
苗荼抬头,看清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只剩下她的身影,其中压抑、汹涌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感,呼之欲出。
徐砚白将纸袋放进她掌心,所有一切复杂情绪,最终都化为唇边的一抹笑意,那样温柔、鲜活放松、富有生机:
“所以,生日快乐。”
“——欢迎来到17岁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