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做错了,”陈亦扬连连冷笑,“我错在当初就不该只揍蒋臻一个,我应该连那些傻逼一起揍。”
“我让你攻击他了?我只是让你离他远一点,我哪里做错了!”
陈兰萍气的嘴唇颤抖:“陈亦扬,他什么家庭条件、我们家又是什么条件?他惹出这么大的事,随随便便就能转学换个城市、下半年再出国留学,不用多久,所有人都会忘了这件事。”
“你能吗?
()我们家能吗?你爸妈没出息,也就只能供你和你妹读书吃饭,真出事他负责解决吗!()”
。。。。。。?()”
一片死寂中,苗荼轻轻拽了拽母亲衣袖。
在场其他人一个更比一个激动时,苗荼却出奇的冷静,透亮的眼睛定定望着陈兰萍。
她依旧还是那个问题:所以,徐砚白做什么了?
那些说他一句话害死同学的人,有没有说过,徐砚白到底说什么了?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她只是单纯想知道,徐砚白到底说什么了。
回答她的总是长久的沉默。
看清母亲眼里慌乱的那一刻,苗荼终于了然,抬手打手语:大家不关心他说了什么、不在乎那个女生轻生的真正原因、也不相信过去相处的记忆——大家只是需要一个正当正义的理由,来合理化地羞辱、孤立所谓条件优渥的‘外来人’。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陈兰萍:是这样吗,妈妈?
在陈兰萍的哑口无言中,苗荼转身上楼;很快,二楼传来一道关门轻响。
客厅内一时无人开口,良久,陈亦扬沙哑干涩的声音响起:“妈,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加害?”
“徐砚白什么家庭条件、我们什么家庭条件,我再清楚不过;但这不是他的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们或者任何的人错。”
陈亦扬深呼吸,低头向陈兰萍道歉:“我只知道,家庭条件不能选择,但是朋友可以。”
“以及,妈,你从小不是这样教我做人的。”
沉重的上楼脚步声响起,兄妹俩和苗肃回屋后,陈兰萍在客厅坐了很久,白天看见父亲被推进急救室的无助、夜晚归家发现孩子不见的恐惧仍像两把匕首悬挂头顶,久久不散。
窗外风雨又起,刺骨寒风顺着没关紧的门缝钻进屋内,陈兰萍轻轻打了个寒颤,起身要去关院门,以防煤球乱跑。
远远的,她站在玄关处却看见院门外,一道熟悉的清瘦身影。
徐砚白独自一人站在院门外,没有撑伞,细雨淋湿大半衣肩,不知已经在雨中了多久。
听见脚步声,男生抬眼看见陈兰萍后愣了愣,曲指敲门,温声问好。
陈兰萍知道她语气不太好:“这么晚了,外面还在下雨,你来干什么?”
她说完才注意到,徐砚白手里还拿着一个深色纸袋。
“。。。。。。我想,我应该来和您说声抱歉。”
朦胧月色下,徐砚白脸色有些苍白,笑容倒是温和,话也说的让人挑不出错:“虽然不是我本意,但陈亦扬打架的根本原因,的确是我没有处理好同学关系。”
“晚上的事也是我考虑不周,不该在明知天气恶劣的时候手机关机,导致大家联系不上。”
话落徐砚白沉默几秒,像是在反思是否有遗漏事项,最后向陈兰萍鞠躬道歉:“我知道因为我的事情,最近给您带来很多困扰。”
淅沥风雨声中
(),男生微哑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强势如陈兰萍,在面对全然不辩解、甚至放低姿态的徐砚白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宁愿男生大声质问,也好过她背后刚嚼舌根,转身就收到徐砚白的道歉。
陈兰萍动摇了,第一次思考那些口口相传的传言真假,只是语气还冷硬着:阿姨没别的意思,但我就这么两个孩子,希望你能理解。?()_[(()”
“我知道的。”
“陈亦扬和苗荼都是在爱意里长大的孩子,”徐砚白垂眸笑了笑,“您是一位很好的母亲。”
陈兰萍隐隐觉得话哪里奇怪,面前的徐砚白先将手里的纸袋递过来:“这些年对奶奶的照顾,以及上次叔叔特意给我带的家乡特产,我一直没找到机会感谢。”
男生衣袖和肩膀已经半湿透,只有手里纸袋没沾上半点雨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希望您不要介意。”
负罪感如滚落巨石砰地砸在心口,陈兰萍接过纸袋,看着徐砚白礼貌道别后,独自走进雨幕里,背影逐渐模糊,最后彻底消失在房门后。
她低头打开袋子,看着静静躺在里面的按摩器和昂贵的水乳套装,紧紧抿唇。
迟迟没等她回房的苗肃撑伞出门,将门栏久站的妻子拥入怀,低声问:“怎么了?”
陈兰萍摇头,心中五味杂陈:“或许,可能真的是我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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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过澡后,徐砚白换上新衣服从卫生间出来,闻到淡淡的生姜味飘来。
“刚才你爸打电话来了,”徐奶奶在厨房熬姜汤,见孙子出来忙盛了一碗,“当时我找不到人,没办法只能给你爸打电话。”
“听他电话里语气挺急的,肯定在担心你呢,赶紧给他回个电话啊。”
“好,我等下打,”徐砚白走去厨房接过瓷碗,仰头喝完,看了眼凌乱灶台,“您去睡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正好要等头发干了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