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肘内侧的细长刀伤上,寒气成霜,周身的每一道刀口都被唤起锤心刺骨的寒意,深入灵脉之中。
又来了,每一次她不高兴后,都会给予他的惩罚。
宴月亭死死咬着牙。在夏末秋初的时节,他呼吸之间都带着白气。
身上的刀伤与勾星刀遥相呼应,几乎冻结他的骨肉经脉,宴月亭忍着浑身剧痛,指甲陷进掌心,鲜血从指缝里渗出都毫无所觉。
小师姐很懂得如何利用勾星刀折磨他。
他还以为……
他还真是学不乖,老抱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宴月亭自嘲地笑了下,偏头望向流风崖的方向,眉心的绘纹在一片昏暗中,泛着幽幽冷光,反衬得那双眼瞳中沉沉地没有一丝光亮。
原来还是她啊,那个醒过来的人,还是她。
***
流风崖上。
褚珀被刀光扑了一脸,蓦地清醒过来,她一把按住蠢蠢欲动的长刀,大惊失色地抚向自己心口。
她刚刚竟然不由自主地被原主残留的恶念勾动了。
褚珀脸色发白,咚咚咚的心跳声撞击着耳膜,自己的情绪被别人牵着走,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对谁产生过这样激烈的情感。
原主一边对宴月亭抱持着如此大的恶意,一边又非要将他拴在身边,这心灵也太扭曲了吧。
这么看来,这场试炼,男主真的很有理由杀她。
勾星刀被她按在怀里,还在意犹未尽地嗡鸣,不消耗掉刀身上的戾气,怕是一晚都不得安宁。
褚珀吐出一口浊气,干脆翻身而起,拖上勾星刀来到流风崖上的小平台,连夜磨合身体与刀法。
她魂穿到这具身体里,虽然接收了原主的部分记忆,但毕竟是个西贝货,不论是意识还是与身体的契合度,都比不上从小就修炼的原主。
只剩下不到两日便要进入围猎考核,实战凶险,还有男主在旁虎视眈眈,她必须要抓紧时间练习,能与躯体多磨合一点是一点。
俗话说得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总比坐以待毙的好。
流风崖外,山风呼啸,月色和星光都格外敞亮。
身单体薄的小姑娘伫立在风口,衣裙被狂风卷得肆意翻飞,披帛从她手臂间脱落,像一片被风打落的云絮,转眼就被风裹着消失在山崖边。
褚珀单手拖着几乎与她等高的斩丨马刀,大量灵力灌入,沉重的刀身在她手中一点点变得轻盈。
幸运的是,身体记忆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刻。
原主从小习刀,所有刀法都铭刻于心,褚珀只要闭上眼睛,那行云流水的刀光身法都浮现心头,身体自然而然地随之舞动。
刀刃过处,虎虎生风,勾星刀的寒芒划破沉寂的夜色,氤氲出肉眼可见的薄薄寒霜。
蝉鸣鸟啼随着夜风飘然远处,孤悬的巨石,浓墨的树影,都从她眼中消逝,刹那间,只剩下凉如水的月色坠在刀尖上,牵引着她向前。
褚珀不知不觉沉入一种玄妙的境界中,很快就发现,她的意识总是要比身体本能慢上一拍。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金石相撞的锐响忽然穿破重重霜气,扎入她的神识。
褚珀蓦然从这种浑然忘我的境界中抽离,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被打破,外界的光影重新合围而来。
太阳倚在地平线上,山风裹挟着清晨的凉气扑面而来,褚珀猛地抬手横劈,勾星刀划破长空,在虚空中留下一道锋利的白霜,仿佛将空气都切割成了两半,重重垂落到地上。
崖上呼啸的山风停了一瞬,她鬓角凌乱的碎发往下一坠,又随风而飞扬。
还是差了一点点,但没关系,她很快就会追上刀尖上的那一抹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