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宪原本胸怀磊落的,也不知为何,蓦地一下,竟就脸红了。
而罗九宁仍旧笑了个含蓄,接着杜若宁的话,她说:“这黑荞茶是养胃的,杜姑娘若是胃口好,不吃它也罢。”
“养胃不是莫若红茶,这黑荞茶养胃,我倒是头一回说,听说王妃本身就是郎中,能否赐教一二。”杜若宁接过茶杯来,笑的格外本分,话也说的极是家常,语气里还带着些好奇。
这位,比起她那嚣张跋扈的姐姐杜宛宁,温柔的简直仿如一抹月光似的,便说话的语气也是柔柔的,极能叫人心生好感。
裴嘉宪背往后扬了扬,仍旧是一贯那种,置身事外,看女子们聊天的架势。
罗九宁也不急,解释道:“虽说红茶养胃,但是红茶性热,一般来说,只治胃凉胃寒。而大多数人若是胃不舒服,倒也不为寒凉,而是易喜易怒,喜怒不定时,刺激着胃部,叫它不适,黑荞镇定安神,更多的时候,它是镇定人的心神,叫人能安定下来。”
裴嘉宪确实偶尔会胃部不适,但并非是痛,而是闷,是抑着的沉闷感,叫他觉得焦灼无比。
若非罗九宁如此解释,他其实了不懂这个。
杜若宁恍然大悟:“王妃说的是,阿宁受教了。”
眼看将午,罗九宁再坐得片刻,便说要去歇息了。
而这杜若宁,仿佛在此久住一般的,站了起来,却是领着罗九宁,要往后院去。
儿子还在卖力的挖着沙子,小阿媛喜欢上了两只毛绒绒的兔子,亦步亦趋跟在罗九宁身后,进了房间,也不远走,就团在她的脚边,默默的顽着两只小兔子。
罗九宁静静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那杜若宁在给婢子们吩咐事情。
“表哥既胃不适,就把那道酒醉鸭肝和笼蒸螃蟹都撤了去,胃寒的人,吃不得那个。”她说道。
“那要换成什么了,小姐您统共就准备了四个菜啊。”丫头问道。
杜若宁道:“不是还有咱们昨儿新磨的嫩豆腐,来一道杏仁豆腐。再把昨儿咱们做多了的狮子头拿出来蒸几个,来一道蟹粉蒸狮子头,然后再来个清蒸肉沫蛋,那个孩子顶爱吃。”
丫头领命,去了。
罗九宁于是也就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寐着。
“母亲,这个杜姑娘,只怕在咱们家住了许久了。”小阿媛凑到了罗九宁身边,低身的说。
睁开眼睛,罗九宁笑问:“阿媛怎么知道的?”
“娘没听见她说,昨天还做多了狮子头呢,那狮子头,焉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出来的?”
罗九宁笑着抚上阿媛的脑袋:“你很不该将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坐马车累了就跟娘一起睡会儿。
阿媛倒是极乖,缩在罗九宁的身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罗九宁也是困极,搂上阿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先是阿媛给人从她怀里抱走了,再接着,塞进个脏兮兮的小壮壮来,嗅之就是一股的灰气。
“这苑子里床多得是,王爷总不会还要睡我这张吧?”罗九宁立刻就醒了,儿子一搂腿一横,不许裴嘉宪上来。
他一个膝盖还跪在床沿上,似笑非笑的望着罗九宁:“你就不好奇,她是从何而来?”
“不好奇,一丁点儿也不好奇。”
“可你当初记个小本本儿,上面拿朱笔划着她的名字,下面还勾了好几道。”裴嘉宪又道。
罗九宁望着裴嘉宪,有许久的功夫,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朕只为表妹折腰,而裴嘉宪终将杀妻杀子,只为夺得皇位,你那本子上,不是记着这么几句话。”裴嘉宪再道。
罗九宁还没问,这杜若宁不闷不哼的,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裴嘉宪的苑子里,他倒是质问起她,她为何会拿朱笔记杜若宁的名字了。
“孤不知道你于杜姑娘知道多少,也不知道在你和杜宛宁俩人所知的那个天机里,她究竟将来要作些什么,但是阿宁,杜姑娘极其可怜,九死一生才能到长安,如今她已有了新的身份,这两日也将搬离咱们这苑子里,到京城去,你既见过她了,咱们就好好将她送出去,可否?”
“好。”罗九宁果断的说。